那胡将脸庞横阔,眼线却是微有狭长,顾盼之间偶尔流散出来精光透出股寒冷潮腻阴鸷,望去已经让人感觉不似善类。他身上外罩轻甲,随着行动在甲片缝隙隐隐露出内衬山岳章纹衫袍。
除眼神之外,此人相貌倒是古拙厚朴,然而若言道此人凶名,在这幽冀之地却能止小儿夜啼,让人不寒而栗。他正是赵帝石勒从子,爵封中山王石虎石季龙。
步入庭中看到祖约此态,石虎嘴角已经漫起浓郁讥诮,他并不急着回答祖约,而是将手按在腰畔佩刀刀柄处,绕着前庭这些跪在地上祖氏族人们缓缓而行。当他每行至处,垂眼望下时,便看到有人正在控制不住颤栗颤抖,乃至于冷汗都滴落在地面上。
石虎猩红舌尖微微点触有些干涩嘴唇,再行到祖约身畔时,看到那荆棘之下不乏横肥白腻背部,口中发出声无意识呵笑。他突然伸手抽出根缚在祖约背上荆条,那干枯尖锐细刺当即便将祖约背部给划出道道血痕。
背部传来割裂疼痛,祖约身躯已是颤,但却不敢妄动,只是咬紧牙关,身躯趴得更低。然而这疼痛要比他想象中持续还要久,石虎似乎上瘾般,抽出根荆条后,便又去抽另根。于是祖约背
襄国,古称信都。永嘉六年,贼首石勒进驻于此,而后以此为根基,横掠幽冀之地。随着盘踞于此王浚、刘琨、邵续等部接连败亡,而鲜卑几部也或亡或退,石勒所部声势愈壮。
其后,匈奴汉国爆发靳准之乱,元气大损。石勒更趁此南北转战,多收旧土并各族民众,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太兴二年,即就是东晋中兴建制第二个年头,石勒自封大单于,赵国建制,称为赵王元年。自此,正式与匈奴汉赵刘曜分道扬镳而自立。而后彻底吞并幽冀,北破鲜卑段氏,南掠豫州,东西交攻,击破盘踞关中前赵刘曜之后,中原再无对手。
随着羯胡势大,襄国作为后赵都城也日渐繁荣起来,不只是羯胡大本营,大量战乱被掳掠而来各族民众都囤积在此,分赏给为羯胡征战建功臣子。
位于襄国南部座庄园中,有名灰须中年人正袒露臂膀,负荆长跪在庭前。在其身后则同样跪着三十余人,麻衣素葛,神态或是惶恐,或是凄楚。
如果有江东人来此看到眼前幕,应该会因此大吃惊。因为那负荆长跪中年人,正是曾经官居镇西将军、豫州刺史祖约祖士少。此人在南也曾位极人臣,手握雄兵,为方诸侯。可是如今,却是形容憔悴,神气黯淡,只作丧胆奴婢姿态,再无往年丁点雄风。
庄园外响起急促马蹄声,庭前众人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颤栗低泣之声。祖约转头横眉冷望制止族人发出异声,继而又转回头来躬身下拜,不敢懈怠。
过不多久,马蹄声在庭门前停止下来,旋即便是串嘈杂沉闷兵甲碰撞之声。脚步声渐近,名高额隆鼻、胡将模样中年人自外行入,身后左右自有数十名状似虎狼、凶气充盈甲衣护卫簇拥跟随。
“门下犬马祖某,携寒家老幼丁口,恭迎大王!”
祖约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对着来人深深拜下,肩背汗毛已是根根竖起,甚至隐有抽搐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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