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胡润得获殊赏,心里还美滋滋。要知道此际辽东貂皮在天中可是当之无愧珍货,贵人多着貂蝉冠,中朝更因滥封而衍生出狗尾续貂旧噱。
可是胡润次犒赏便得如此多珍货,更美滋滋去请神都坊匠人量体裁衣,做件华美貂皮大氅,裹在身上后哪怕寒冬腊月仍觉腋底生汗。
但在得知唯他殊礼后,胡润便笑不出,那给他无比温暖貂皮大氅也被封存箱底,不再显摆示人。这次于禁中得知江虨这个倒霉蛋归洛,忙不迭与人调值匆匆前来请教皇帝陛下是否真有那个意思?
江虨听完胡润讲述,已是忍不住暗笑连连,抬手拍拍胡润手背:“还是主动请用吧,总好过诏令指名遣用。与相比,胡将军还算幸运许多,好歹添件貂皮大氅,可见圣眷深厚,圣人犹恐辽边寒苦侵伤爱将。”
胡润听到这话,心中仅存点侥幸都无,拍案叹息道:“可惜,前日还有洛下门户访欲赠女充室,现在看来也只能回绝。此去戍边归期未定,无谓负人华年。”
人,此前友人太多而无暇与家人细述别情,眼下更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胡润身上。
江虨正待要开口送客,胡润却已经先步开口,那只独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江虨,专注眼神颇令江虨感觉心底发麻,便又听对方开口道:“居边经年,濮阳公面貌可是较之往年大有殊异,黑也瘦,想必戍远谋边不乏辛苦,饮食起居俱都难拟中国罢?”
江虨听到这话,更是愣,颇有几分警惕微微侧身于后,只觉得这个胡润态度实在怪异,彼此本非挚友,何必如此感性?
见江虨稍有回避之意,胡润老脸红,片刻后才稍有些忸怩抱拳道:“是唐突,还望濮阳公勿罪。只是某近来圣眷绕身,思来颇类濮阳公旧态,这才冒昧来访,希望能得濮阳公二惠教……”
江虨闻言后又是错愕,沉吟半晌忽又凑近胡润,向着洛阳太极宫方向指指,继而低语道:“胡将军也……”
江虨原本对胡润还有几分同病相怜同情,听到这话后只觉得这独眼龙实在活该!要知道他当年可是在随驾途中便被纸发往凉州,甚至来不及归洛与妻儿话别,以至于离家之际儿子尚蒙冲,如今早已提笔能书。
这想,江虨更为自身际遇而不忿,心中暗忖明日面圣,无论如何也要讨要领貂皮大氅!苦戍经年,他也冷得很啊!
胡润脸沉重点点头,只是还来不及开口,手腕已经被江虨把握住,态度更是反此前疏远:“入内细聊!”
两人归于室中,分席落座之后,江虨望着胡润脸关切作倾听状,只是眼角皱纹频颤总显出几分幸灾乐祸意味。
胡润倒是无暇顾及江虨神态细微,他这几日都是寝食不安,丝毫没有功爵显贵或是庆贺新世乐趣。
早前广宗旧事之后,他被皇帝陛下派回江东,本以为这件事算是结,之后忙于庆典种种,再加上爵禄厚赏、光宗耀祖,更将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
但人皆难免攀比心理,前几日军中袍泽聚会共贺,或会言及彼此所得赏物。这时候胡润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个相当危险处境中,因为诸将所得犒物多为绢、锦之物,唯他比旁人多整整两大车辽东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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