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跪起身,而彭野正巧转身看她,两人脸差点儿撞上。
很安静。
程迦没动,透过他清澈瞳孔看自己在里边倒影。两人鼻尖几乎碰到,气息相交。
彭野出奇冷静地站在炕边,任由她和他保持着这样距离。
过会儿,程迦坐回去。她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样子,心里憋着那股气开始往上涌。
程迦看会儿,说:“你们吃吧,别浪费。”她不想用,她手疼得不想碰任何东西。
彭野说:“石头煮给你。”
程迦问:“他舍得啊。”
彭野道:“他说,除喂草吃,还得牵出去晒晒太阳,羊儿才会心情好。”
程迦没理解,也没试图理解。
她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回想起他临走时那个笑容,心想他刚才笑是什意思?
她还没想明白,彭野就回来,她微微坐起身,笔直地看着他。
彭野问:“你看什?”
程迦说:“你刚才走时候笑下。你在笑什?”
彭野问:“笑吗?”
她说:“谁救命,会用命还他。”
彭野无话可问,他想起刚才她问题:“你是怎想?”
她和他想样。
他看着她喝完姜汤,接过碗起身要走。
程迦问:“你去哪儿?”
说,“就是从坟里爬出来也得把东西抢回去。”
彭野早已发觉,她侧重点和常人太不样。
“你不怪肖玲抛下你?”
程迦反倒很平静,“跑或不跑,她都有自由。真有危险,她留下也救不。她回来后不通知人去找,还顺东西,这才缺德。”
程迦默默,说:“其实,如果那几个汉子没出现,肖玲不会甩下。如果打火机没掉出来,肖玲不会瞬间脑子发热捡东西,她跑回来后会通知人去救。她出雪坑后,直在努力拉。只可惜……”程迦觉得讽刺,“人做错事,往往都是开始极其细微偏差。有时天意,有时脑热,有时身不由己。”
“呵,居然敢打脸。下次让碰到……”
程迦咬着牙
程迦问:“脸很肿吗?”
彭野不知如何接话,说:“像婴儿肥。”
程迦挑眉看他,“合着被人打顿,还年轻?”
彭野说:“你可以这想。”
程迦看看四周,低声自言自语:“操,这屋里连镜子都没有。”
程迦说:“你笑。”
彭野说:“哦,忘。”
程迦抿抿唇,不问。
彭野拿出袋子煮熟鸡蛋,说:“拿这个揉脸,消肿。”
五六个鸡蛋剥壳,白软软胖嘟嘟,还冒着热气。
彭野回头,看她会儿,说:“拿点儿药和绷带。”
“哦。”程迦坐回去,过秒钟,寻常地说,“那你快点儿。”
驿站内很安静,她字句都很清晰。
彭野淡淡笑声:“好。”
彭野走,程迦才长长地呼出口气,她疼得快咬碎后槽牙,拿纸巾把后背和额头上冷汗擦擦,才重新靠进被褥里。
彭野说:“你倒看得透彻。”
程迦说:“长眼睛。”
彭野下意识地看她眼睛,还是那空洞又深邃,像摄像镜头眼。
他看她会儿,说:“但如果你是她,你不会跑。”
程迦平静道:“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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