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走下去,立在山坡上,没有动静。
程迦也下车,朝那儿走,还未走近,风涌过来,她闻到浓烈刺鼻血腥味,混杂着腐臭味腥膻味。
往前走几步,视野开阔,乌拉湖湛蓝如宝石,湖边漫山遍野是藏羚尸体,剥皮,剩下血红骨肉。公、母,大着肚子、幼小,到处都是。
血水染红草地和湖水。
秃鹰盘旋,黑压压遮盖天空,有三三两两在啄食。
程迦跟着彭野他们上路去腹地巡查。
回归工作状态彭野再无心顾及程迦,他不是忙着在地图上分析藏羚习惯聚集地,就是忙着根据天气和藏羚留下痕迹分析羊群移动去向。且上路,就得时刻警惕四周动静,队人安全在他肩上,半分半秒不得马虎。
而工作状态下程迦也无心顾及彭野,她忙着观察、思考和拍照。
她观察巡查队里每个人,从他们动作、表情、言行推测他们内心和性格,思考从哪个角度能最大化地展现出他们本质。
好几次他们都没坐在同辆车上,竟也各自忙碌,相安无事。
达瓦进厕所冲洗手上血,问:“你是摄影师程迦吧?”
“是。”
达瓦眼眶还是红,却竭力笑,“希望你拍照片能让很多人看到。”
“嗯。”
达瓦又低头搓手。
然明白,他和这里每个人样,说着等抓谁就走,抓谁就走,但他永远不会走。
因为这个男人,有情,有义。
彭野站好会儿,才回过头,表情很平静,说:“去洗手。”
他手上沾十六血。
尼玛蹲在手术室门边抹眼泪,达瓦低头靠着墙。
原野上风在呼啸。
某瞬,程迦隐约听到羊叫。她以为是幻觉,这儿不可能有活羊。
彭野踩着血洗地,走到个扒得精光母羊身边蹲下,从它前腿边抱出只乳臭未干小羊羔,刚出生没几天,还在哺乳期,毛都没长全,盗猎人都懒得扒它皮。
彭野蹲
程迦跟着达瓦坐在后边车上,认识彭野队里另外两人,涛子和胡杨。涛子血气方刚,胡杨冷静沉稳。
路上,涛子和程迦讲很多他们日常工作情形。
风餐露宿,不知归路。
程迦少有答话,每个字都听进心里。
到乌拉湖附近,前边车停。黑色秃鹰在低空盘旋。
程迦呼出口烟,沉默半刻,说:“别泄气。”
达瓦愣,半晌明白过来,微笑道:“因为刚在车上说话吗?是很糟糕,但没泄气。”
“七哥说过,如果们什也不做,情况会更糟。”
十六那枚子弹虽然进入腹部,但没伤到重要器官,抢救后脱离生命危险。而队里人甚至来不及照顾他,就得回去巡查。
六月是藏羚繁殖期,也是盗猎活跃期。无人区范围大,保护站所有队员出动,也捉襟见肘。
程迦时间很想抽烟,顾忌着在医院,她走去厕所。
镇医院厕所很简陋,男女分层,便池连门都没有,由串通道构成。洗手台上没镜子,水龙头也松。
她站在厕所门口点根烟,望着栏杆外杂乱小镇。身后传来脚步声,程迦回头看,是达瓦。
达瓦又瘦又小,肤色倒不黑。眉毛浓,眼睛大,头短发。
程迦第次见到短发藏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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