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间话并不多,许是顾忌他身体,许是家族本身内敛。
彭母说话间看见程迦,目光停顿半秒,微微点头;程迦平静地颔颔首。彭父和弟弟也致意。
“程迦——”彭野叫她。
“嗯?”
“你先出去。”
程迦盯着他。
“你去忙你。好去找你。”
程迦还是盯着他。
“听话,回上海。”
程迦反问:“你说呢?”
又是阵沉默。她只是握紧他手。
安静间隙,彭野忽然说:“抱歉。”
程迦看他。
他很累,她也很累。
“不是——不是要抱歉。”程迦说,“你没有错。只是——这和想不太样。”
程迦问:“累吗?”
他声音更低,说:“有点。”
“睡吧。”
“不想睡。”
程迦嗯声,问:“疼吗?”
三人皆惊。
“去道歉,请求宽恕。”彭野说,“爸,你也去。”
彭予再次进病房时,眼眶全红。
彭野垂眸看他,彭予明白,微微哽咽着说:“她说,不重要,好好活着就行。”弟弟抓住哥哥手,埋首在他掌心,泪如雨下,“哥,错。真知错。对不起,对不起——”
早已成家立业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们这是什反应速度?”
护士把她推出去,玻璃上帘子瞬间拉上。
程迦背身站在门外,目光流散。
她听见心脏起搏器电流声,很快,人再次送进手术室。程迦靠在斑驳灰暗墙上,双手发颤。
时间分秒拉得格外漫长,她盯着走廊外无休无止风雪,脑子片空白。
“嗯。”
彭野目送程迦出房门,家人知道他有话要讲。
“彭予。”
“哥。”弟弟立刻上前步。
“她父亲叫程乙。”
外头人影闪过。对话无疾而终。
彭野家人辗转到风南镇。
父亲、母亲和弟弟进来,弟媳和侄儿留在外边,三人尚未进门就红眼眶。
程迦松开彭野手,走到边。
彭父即使过半百身着便装,腰身也挺直,身正气;母亲柔韧典雅,带着书香气息;弟弟刚过三十,气宇轩昂,脸孔和彭野有几分相似,但肤色很白。
上天不肯多给些照顾,但至少也该留份怜悯。
“也和想不样。”彭野说。
“程迦。”
“嗯?”
“你还有很多自己工作。”
“也有点。”
程迦点点头。
彭野问:“你相机呢?”
“放在客栈。太沉。”程迦说,“你那天在雪地里,照张照片。”
她直都懂他,他也懂,只说:“好。”
方妍倒几班飞机又转几趟大巴小车,在,bao风雪里赶到风南镇时,彭野还在手术室。
护士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彭野次又次陷入昏迷,抢救,下病危通知书。
家人濒临崩溃。
程迦坐在走廊里望
杨院长从手术室走出来时,像打过场恶战。人没死,但他不觉乐观。
他对郑队说:“从医辈子,没见过这命硬,不知道是什撑着他,但老郑这跟你讲吧,时间问题。他这撑着,每秒都是受刑。”
程迦恍若未闻。
再次可以探视时,进来仍是程迦。彭野想说什,但太累。
两人相顾无言,头几分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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