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几桶方便面,问:“你吃哪个?”
陈念扫眼:“酸辣牛肉。”
北野立在桌边,熟练地撕包装,拆调料包;
陈念过去帮忙,挤酱包时手指上
陈念犹豫瞬,跟进去。
光线昏暗,弥漫着闷热而潮湿男生被单味道,像屋外桑树,又像雨打尘土,微腥,湿润,勃勃生机。
陈念看他,他抬手拉卷帘门,肩膀牵动T恤下摆,露出精瘦小腹,上有性感而陌生纹路。陈念别过眼睛去。
他抓住门沿拉,门落到半腰,他抬脚勾住门沿往下踩,利落阖上。
他没锁门,走到里屋,拉拉悬在空中灯绳,咔嚓声,白炽灯亮,灯光昏黄朦胧,像捧装满萤火虫玻璃泡。
背脊窜上阵战栗,陈念小心避开,上楼梯。
二楼,走廊上堆满煤灰、包装袋、旧自行车之类废弃物。
北野蹲下开锁,抬住卷帘门起身托,铁皮哗啦啦作响,灰尘在黄昏里荡漾;陈念愣愣,唇角轻轻弯起。
他回头见:“怎?”
陈念低下头:“这个门……很酷。”
摩托车绕进废弃轧钢厂,道路坑洼,草木绿叶上覆满尘土烟灰。
七八十年代期间,钢厂红红火火,工人地位高,这儿职工最好讨老婆;人在哪个时候都分三六五等。
河东转河西,也用不着三十年。
新世纪转型改革,轧钢厂耗能大,污染环境,于是裁员,衰败,破产,倒闭。夜之间。
这片地没人管,闲置十几年,厂房破败,摇摇欲坠,只剩厂区最里头职工宿舍楼,墙面黑黢黢,是长年被轧钢厂黑烟所熏。
道红色夕阳从窗帘缝儿投射下来,把房间切割成两半;边是简易床和衣柜,边角落则杂乱散着很多工具和机械,混杂着微微刺鼻油墨味。
窗子正对西晒,屋里闷热极。进门瞬间,汗从皮肤里蒸出来,跟雨后泥土里冒蘑菇似,抖索,浑身不爽。
北野把落地扇拖过来开到最大档,吹得陈念个趔趄,头发扑到脖子上,发丝跟蛛网样罩住汗湿肌肤。
见她那狼狈样,他哼声:“纸片儿做?”拿烧水壶去水龙头下接水。
陈念取下吉他包放桌上,拣拣脸上头发,四处看,墙壁上贴着海报,有樱木花道,路飞索隆,还有周杰伦。墙上涂料时间久远,发黄,皲裂开,有地方肿包,像老人皮肤。
北野没什表情,也没做声。
陈念说:“车……也是。”
“也是什?”
“也,很酷。”
他还是没什表情,抬起卷帘门,走进去背对着她,嘴角微勾,很快又收,说:“进来。”
车轮急刹,陈念往北野背上撞下,捂着头盔坐好。她扶着他肩膀,起身从摩托上跨下来。面前栋老式职工宿舍楼,时近傍晚,灶烟从个个门洞里飘出来,像个巨大冒烟蜂窝。
北野说:“这边。”
陈念回头。
茂密老树后栋两层楼房,拉着卷帘门,不像给人住,倒像货品集散或中转站。右侧墙面上道镂空铁楼梯,锈迹斑斑,通往二楼。
那棵树叶子很香,味道清新,树荫下吊着串串细细白丝绦,像珍珠帘子,美极;走近陈念才发现,丝线底下那珍珠原来是胖嘟嘟白色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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