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洗遍香菇,这回终于干净,盆底没细沙。而他终究是内心过不去,又长长声叹息:“话又说回来,比起道出去却牺牲,知足。别人家孩子,也是孩子啊。”
宋冉心里顿时就像被什柔软东西撞下。
面前这个父亲,分明比谁都委屈心疼,困惑迷茫,却依然善良至此。莫名就给她丝安慰和力量。
宋冉回到房间,
“——”宋冉本来没事,被他温言哄,反而有些哽,“就是……心里难受。爸,有时候在想,你说……凭什呢?”
李父顿下,低下头洗香菇,许久才叹息道:“都这样,心里头再难受,又有什办法?”这个贯温和从容中年男人到这刻,无措而又无奈,“死就百。但人只要还活着,想活着,再苦再难,你不接受,又能怎样?只得熬。落谁头上都样。”
宋冉呆呆。
是啊,过不去这坎又如何,命运不给你其他选择。
可……
宋冉守在旁,看着他呼吸均匀,安睡下去,才悄悄出房间。
李父在厨房准备炖鸡汤材料,香菇个个认真清洗:“这东西就是蛮容易生沙。你看,洗三遍都,水里还有沙。”他倒掉水,新接盆,“你们今天去哪里玩?”
“去医院,然后买衣服,别地方没去。”
“医生怎说?”
宋冉只说好听:“还是有点儿好转。”
上绣国旗。五星。”
宋冉避让着车辆,尚未开口,听他继续:“因为要区分国籍。本杰明军装上,绣着他们国家国旗。星条。乔治也是,他是米字。”
炮火纷飞中,他们年轻笑脸变成黑白色,暗淡,破碎。
他站在硝烟中,举目四望,成千上万年轻士兵血肉模糊,惨死荒野。
双手用力握住他:“阿瓒!”
“心里不服啊。”她拿刮子用力刮下生姜皮,狠狠说,“怪命。”她声发泄,厨房里没动静,只有水声。
她低下头,捏着手里生姜:“爸,你会怪吗?”
李父嘴皮子动两下,想说什,却是艰难,说不出。他将只洗好香菇放进沥水篮里,抬手拿袖子搓下鼻子,“这世上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他做,谁也不怪。可你要问是不是心甘情愿,哪里能情愿?总得有人做,那就让别人去吧,谁会希望是自家孩子?”
宋冉吸下鼻子,别过头去。
李父说完,长久无言,只有池子里倒水声响。
李清辰没说话,清洗着香菇褶缝。宋冉便知他心里有数,她忽地想起个月前冉雨微说那句话。
李父心中伤痛,只怕比她更甚。
他这生,就将这个儿子抚养成人。
宋冉拿颗生姜削皮,想起医生话、路上红旗,心里时也情绪翻涌,终于唤声:“爸——”
李父温声说:“心里有什话,别怕,跟爸爸说。”
李瓒回神,发现车停在他家单元楼门口,挡风玻璃上铺满阳光,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嗯?”他听见自己声音在回应。
宋冉眼中担忧闪而过,她微笑:“阿瓒,到家。”
“好。”他握紧她手。
李瓒走上午,有些累,进屋后回房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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