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隽站在廊下,看着那个撑伞背影远去,忍不住又往前踏出步,半个身子已经站到雨里,却浑然不觉。
多年后再次相见,往事如烟。
尤自记得,初逢时是个细雨连绵暮春。那时候,他还是个什都不懂豪门子弟,整天无所事事。虽然不像大哥那样耽于享乐,也继承慕容氏聪慧机敏。
那天听说从南方碧落海璇玑列岛上来队商船,船上载有海国诸多珍宝,他时兴起,便瞒着父亲偷偷跑去看。然而刚踏上跳板,还没走到船上,耳边便听到“扑通”声,有什东西从船上落下去,重重砸到水里。
他吓跳,抬起头,却看到头上丈高地方就是船舷,船上站着个人,手里紧握着根扁担,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怒骂道:“臭流氓!”
又要错过今朝
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别离
馀生将成陌路
去千里
在暮霭里
然而悲歌未彻,人事已全非。快十年,世间之事如洪流疾奔,冲刷这切。这曲虽未终,无论如何,却终究还是要唱下去。
不是所有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内疚和悔恨
总要深深地种植在离别后心中
,“不瞒你说,老爷去世时候,慕容家被空桑六王巧取豪夺,早已只剩下个空壳子。这几年全靠着公子才苦苦支撑下来,总算没有闹得家破人亡,毁镇国公名声。”
“是?”殷夜来眼神变变。
──原来风光无限慕容家,也有那多不为外人道苦衷。也难怪,在空桑人天下,个外族生存至今已然不容易。更何况慕容家掌握着云荒最繁华富裕城市,怎能不让那些藩王帝君垂涎欲滴,都想分杯羹呢?
“不知道公子这几年是怎撑下来。如今他渐渐连都疏远,有事业只和那帮心腹家臣商量。”枫夫人轻声叹息,“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但是却总觉得他目前在做事情必然非常危险。”
“危险?”殷夜来微微怔。
“什?”生
向你深深地俯首
请为珍重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终必成空
(注:引自席慕容《送别》)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成空
并不是立意要错过
可是直都在这样做
错过那花满枝桠昨日
“是,”枫夫人语气非常奇怪,“总觉得慕容家就要大难临头。”
这样预言,从这个面色苍白、沉默寡言苍老女人口中说出,有种令人不寒而栗味道。殷夜来怔下,却只是笑笑:“夫人多虑吧?连两百多年前那场中州人大灾难都奈何不慕容家,如今又怎会有过不去难关?”
“家有家难处,不足为外人道。”枫夫人叹道,“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姑娘不要怪他。公子身上背负东西实在是太多……他身不由己阿!”
那边秋蝉早已整理好轿子,唤声“小姐”。殷夜来不便多呆,便撑开雨伞走过去,回头微微笑,低声道:“谁都身不由己,夫人。”
初冬,外面细雨霏霏,长短敲击着琉璃瓦和青石台,仿佛有人在时光深处低吟着首歌,如此遥远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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