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已经有微微鱼肚白。新天即将开始。
年轻章台御使看着案上足以扭转当今朝廷局面弹劾奏章,仿佛气力用尽般,长长吐口气,有些筋疲力尽地低下头去,用手托着额头,手心里被烧焦痕迹还在,血肉模糊,每翻动页奏章就刺心地痛次。
——然而,这点痛、哪里及得上此刻他心中撕裂般痛苦。
事隔多年、然而在那双黑白分明眸子猝然出现,看到他最龌龊面时,天地陡然全部黑下来,洪流呼啸着急卷而来,将他灭顶湮没。他宁可世上任何别人看到他在黑暗中另外面,哪怕是御使台、大理寺,甚至承光帝都无所谓!——然而,偏偏看到人却居然是阿湮……
那比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更甚。
“语冰……最后你和她说什?”府上所有人惊魂方定,侍女扶着御使夫人在内堂坐定,青璃喝盏茶压惊,看着送她回来丈夫,最终忍不住问。
仿佛依然有巨大洪流在胸臆中呼啸,章台御使许久没有回答,最终只是开口,有些微情绪起伏地问:“你有身孕,为何不告诉?莫非是当时情切、随口扯谎?”
“不,没有说谎!”刚坦白自己婚前欺骗,再度涉及到类似问题时,青璃忍不住叫起来,拉住丈夫袖子,急切地,“是真,已经两个月……、不说,是怕你不高兴。”
“不高兴?”章台御使愣下,低头看妻子蜡黄脸——夜惊乱,青璃蓬头散发,不施脂粉脸上有种平日严妆盛服时所没有憔悴,然而在此刻,他感觉和他结缡多年贵族夫人、却从未看上去有这刻美丽。
“怎会不高兴……那是孩子。”年轻御使喃喃道,忽然叹息着伸手拂去妻子额前散乱头发,眼神温和,“这些年来真是苦你。实在不是个好丈夫。”
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这多年来,明暗,干净和肮脏,他安之若素地承受多少。游走于各方势力中,不露丝破绽地扮演着白昼和黑夜里两个完全不同角色,会同青王将那些朝野间切倒曹力量慢慢凝聚在起,形成新暗流。
然而在看到尽头曙光刹那,他终于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那直在他心里激烈辩论两个声音,让他快要崩溃。
何谓忠,何谓*?何谓正邪?何谓黑白?——这些,本都该是绝对、山穷水尽都不能妥协半分东西。可这样生存,却无疑是孤立无援。所以他放弃这样固守,想
“……”青璃抓住丈夫袖子手颤抖起来,陡然间不知道该说什好。
夏语冰看着窗外即将过去漫漫长夜,闭上眼睛,长长吸口气,脸上表情又回复到青璃这多年来直看不懂,低声道:“但是,总算,切都要过去。”
还要问丈夫什,然而夏语冰已经转过身,眉间隐隐有沉重神色,看看天色:“已经五更,要去准备朝服和奏折,你好好休息吧。”
将方才急切间拢起锁住所有文卷都拿出来,重新核对,理出明日早朝需要呈交皇上和大理寺奏章,花将近个时辰才全部整理完。
夜还是黑沉如铁,但东风微微流动,传来梅花清冷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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