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尊渊叹口气,蹲下去扶正师妹双肩,直视着她黯淡无光眸子,“世上事纷繁复杂,确不是黑白就可以分明——也无法评判夏语冰为人,但是……”顿顿,尊渊声音沉定如铁,慢慢道:“但是,你要记住有件事是永远正确:那就是你剑,必须维护受苦百姓。”
慕湮悚然惊,目光不自禁地投向在远处疯疯癫癫、咿咿而歌白发老人。世上还有多少这样被侮辱、被损害人们……
——为他们而拔剑!这是多简单而又明道理,在刚入门,师傅便是这样教导她。而在世事里打滚番,她居然迷失最初本心。
“啊……是,是!”慕湮深深叹口气,点头,拉着尊渊手站起,顺势将头靠在师兄肩上,清瘦脸上终于有如释重负笑容,“谢谢你。”
——尽管沧海横流,世事翻覆,假如那点本心如明灯不灭,就可以让她眼睛穿透那些黑白纠缠混乱纷扰。
唱着什,仔细听来,却是曲从大内传出、如今流行在坊间曲子《东风破》——想来,大约也是他卖唱女儿彩珠生前喜唱曲子。
可能是因为伤口没好就勉强使力、力克寒刹劫法场缘故,慕湮胸口直隐隐作痛,稍运气就痛得全身发冷,连剑都不能使。
“恩,快来喝药。”尊渊从西京手里拿过药盏,递给师妹。
慕湮接过,喝口,秀丽长眉都蹙在起:“苦死!”
“哎哎,快趁热喝,喝完这里有杏仁露备着。”尊渊笑着低下头来,劝师妹听话,看到她苍白秀丽脸上已经满是病容,眼底有疼惜光,“你要赶快好起来。”
“西京,你也要记住。”尊渊收起空药盏,站起身,对跟在身后新收弟子道,“空桑历代剑圣传人,生都必须牢记这点。”
少年慎重地点头,抬起头看着师傅,黑白分明
慕湮屏住呼吸口气将药喝,然而神色却是怔怔,抬头看着满树桃花,忽然轻轻梦呓般道:“怕永远都不能好。永远都不能好……怎办啊,哥哥。”最后那个称呼,是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听得尊渊微微震。
语冰被刺那天,她心里世界就轰然坍塌。
那个人生里,明明做过那多错事和脏事,于公于私、都有愧于人。然而为什还有那多百姓这样深切地爱戴着他?难道他欺骗天下人?……他出殡那天,飘下残冬最后次雪。那雪大得惊人,漫天漫地片洁白。人们都说,那是上天在为夏御使死悲痛。然而,只有她心里暗自猜想:不知道语冰死后,是堕入地狱、还是升入天界?
也许,在年轻御使短暂生里,切就像那被皑皑白雪覆盖大地、片纯白晶莹,却看不到底下任何龌龊黑暗。朝廷体恤,青王看顾,章台御使在死后被供上神台,立碑建祠,极尽哀荣——然而,即使盖棺、就真能定论?
慕湮手指绞着尊渊衣角,有些倚赖般地茫然抬头看着师兄,喃喃:“你说语冰,他到底是什样人呢?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再遇上个夏语冰,…该怎办?真不明白……头很痛啊!现在什都不能想,什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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