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垂死人手,阿靖俯下身,轻轻用手指理顺红尘头发,边低低和着碧落琴声、哼起那首《紫竹调》。没有人听过靖姑娘唱歌、甚至没有人想象过、这个平日冷漠女子居然还会这样歌唱,然而,碧落却真真切切听见。
那瞬间,他向冷静稳定手指顿在弦上,微微颤抖。
然而,靖姑娘内心某处,定有个柔软而善感地方——要不然,她又怎能明白母亲当年心境。
“靖姑娘……”重伤弥留里,红尘恍惚笑笑,想伸手拉住那个绯衣女子手,告诉她,自己直是多感激她,同时,也希望她能找到自己幸福——为什对于旁人内心能眼看到底她,对于自己内心却直都无法正视?
然而,神智又在点点消失。
“紫竹调……紫竹调……”在恍惚中,她只是下意识喃喃自语,母亲哼唱旋律萦绕在耳边,重又重。阿靖握着她渐渐冰冷手,轻轻叹口气,低着头,对直守在病榻旁边碧落道:“请你将那曲子弹给她听,好?”
听雪楼女领主话,第次那样温和,甚至带着丝祈求之意。
为什要让她滚出去:惊惧交加母亲,在推门刹那已经知道女儿陷入什样危险,她,只有用唯方法尽快让女儿逃脱,所以不惜用最恶毒语言把她给骂走——
“下贱!给滚出去!”
在她恨着母亲、逃离永阳坊时,母亲为保护她、而承担杀人罪名。在她怀着绝技,在江湖中飘荡时,母亲却直被关在这个阴暗潮湿地牢里。
而在她因为悔恨而回去找母亲时候,母亲咽下最后口气。
她再也回不到从前。
碧落微微怔,却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挣扎着。许久许久,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静静坐到案后,摆开古琴。
在指尖碰到弦时刻,他发觉自己心中似乎有什屏障在片片破碎——曾经,他在内心发过誓,只为那个人弹奏这首曲子而已……如今他终于明白,世事,从来没有绝对。
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能不顾性命也要他活下去般。
柔和曲调从他手指底下渗出,慢慢扩散,思绪也慢慢延展开来……那样细雨,那样笑靥,那样往日……消失在岁月深处,去不回头。
忽然间,他手指震下:寂静房间里面,居然有人轻轻唱起那首歌谣!
安葬完母亲以后,她加入听雪楼,改名字为“红尘”。
在十丈软红里面奔走那久,却仿佛跑不出昨日那个黄土坊。十年,回头乍看,在人群中走过,居然连些些人气都没有沾上,仍然是飘摇无依。如今名动江湖,有人惧怕,反而不如童年——那个时候,至少还有母亲是真正关怀她。
她来到听雪楼,并且从此定居下来——那是因为靖姑娘——那个曾经用句话点破她心中魔障人。如果不是绯衣女子那样冷静而犀利话语,她或许连和母亲最后面都来不及见到。
听雪楼里每个人都敬畏靖姑娘,甚至连楼主都对她相当敬重,而那个绯衣女子面纱下眼睛,从来也都是冷如冰雪。
她想,靖姑娘童年,只怕比自己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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