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坐在原处,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低着头静静看着手指间那枝金步摇,没有开口。随着她把玩,缨络晶珠流转出美丽光芒。
“小心!”边萧忆情吃惊,蓦地抓住她手,“有毒。”
“呵……”阿靖抬起面纱后眼睛,淡淡盯在他脸上,唇角浮起丝笑意,“果然,你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听雪楼主眼色凝滞片刻,终于轻轻吐口气,点头。
“已经不能留?”带着轻轻沙哑笑声,阿靖对身边人道,“确。南宫无垢不是池中之物,这几年已然越来越有自己主意,不听楼中使唤——这次,你真不打算再留着他?”
四月十五,正是洛阳牡丹盛开时节,宜嫁娶。
“楼主,靖姑娘,各位领主,走。”面对着端坐在阁中高处两位人中龙凤,穿着大红喜服殷流硃在台阶下跪下,磕个头,抬头看着阶上几位楼主,低声告辞。
——似乎是和所有人宣布,她从此脱离听雪楼。
红色盖头下,她眼睛清澈而凛冽——阿靖知道,那是去赴死人决绝。
“流硃……”坐在高榻上,面罩轻纱女子忽然低低叹息声,忍不住要站起来。
切,都听凭你选择,在你念之间。”
殷流硃怔怔地望着那个白衣如雪男子,忽然间明白他这决定深意,不由心里出现微微震动——是,切都在她念之间。
楼主给她个机会:复仇,或者放弃。
然而,他又是何其残忍。如果不是他给予那线幸福希望,她或许也就这样怀着满心仇恨淬炼出复仇利剑来——可是,他却要和她说:如果她愿意,如果她选择放下和遗忘,她依然有机会获得平凡人幸福。
她脸色苍白。仿佛是魔咒般地,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少年容颜。
萧忆情注视着她,亦淡淡道:“你应知道做事准则。”
阿靖冷笑:“所以,你要借流硃之手除他
“让她去。”旁边白衣楼主随即翻过手掌,按住同僚手,语气淡漠,“那是她自己选择要去走路,你又何必多管。”
阿靖眉头轻轻皱皱,终于还是缓缓坐回去。
流硃再次俯首,叩三个响头,算是报答听雪楼这几年来收留恩情,然后,头也不回走向南宫家前来迎亲花轿。
漆黑长发在风中飘摇,随着那枝美丽金步摇步步生姿。
忽然,所有人只觉得楼中绯影动,也看不清是什掠过,只听流硃声轻呼,在门口站住。新娘子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鬓边,空空如也,当下脸色便是苍白,回头惊问:“靖姑娘?”
“逃。”他对她说,眼神悲悯而深沉,竟不似个十几岁少年。
——他在让她逃离什?那片血海?还是那毕生无法放下仇恨?但无论如何,自从他和他家人冲入铸剑谷之后,她就再也无法从那血海样深仇大恨之中逃脱。
“流硃,你可以去铸最后柄剑——带上它去南宫家,作为赠与你陪嫁。”
殷流硃抬起头,望着高处那袭雪白袍子,忽然感到某种颤栗惊惧。那样淡漠疏离语气里,却有难以抗拒气势直压下来,让她无从抗拒。
她知道,她毕竟还是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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