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松口气,忍不住把握住她手,掌心里竟然都是密密冷汗,语气有些迟疑,似乎需要鼓起很大勇气才问出来,“那你……会回到中原去吗?”
“……”她再度沉默下来,难以回答,许久才轻声道,“对姑姑发过誓,这生只为听雪楼拔刀。只要那个人有命,刀山火海,无所不从。”
原重楼手颤抖下:“那说来,你还是要回去?”
她沉默着,缓慢地点下头
“你醒啦?”她微笑着,将白牡丹插入他床头瓶子里,“为什这样看着?昨天睡得好吗?”
“不好,”他语气闷闷地回答,情绪低落,“整整夜都在做噩梦……梦见有个人不告而别,怎叫都不回头。”
“……”她手颤下,滴露水摇落下来,打湿案几。然而他下面话却让她心情顿时峰回路转——
“迦陵频伽,你思念洛阳牡丹吗?”
苏微震,回过头看着他,病榻上人眼眸漆黑深沉,如同星沉潭底。她手又颤下,无法回答,对着瓶白牡丹出会儿神。
等回到药室,看到她回来,药童连忙上前步拦住她,低声道:“姑娘,原先生刚刚用过药,已经睡,姑娘还是小声些。”
“嗯。”苏微将香囊在手里攥紧,默然走进去,望着正在沉睡人——经过近日这番磨难,他越发清瘦,支离锁骨突兀地露在长袍外面,脸颊深深陷下去,显得形销骨立。唯独双眉还是清秀挺拔,在梦里蹙起,锁住万重心事。
“春雨……”昏迷中人忽然喃喃低语。
她将香囊无声地放在他枕畔,有泪盈睫。
第二日清早,镇南王侧妃便匆匆离开月宫。
——如今已经是四月底,洛阳牡丹也快该凋谢吧?
以前每年四月,萧停云都会带她起去观赏牡丹盛会,可惜,今年只怕是看不到……不过,无论她去与不去,洛水旁繁花总还是会年度开放,不为任何人停留。而他,也会带着其他人去赏花吧?比如……赵总管?
她轻轻笑笑,心中却没有以前那种酸楚。
天涯何处无芳草,又岂是洛阳才有牡丹?此刻灵鹫山上月宫里依旧有此花盛开,并不输给洛阳半分。
“不,不思念洛阳。”她回过头,对着他盈盈笑。
软轿从药室旁经过时候原重楼还在睡梦中,只有苏微惊醒,从榻边站起来,隔着窗凝看到那顶轿子在黎明青白色天光下离开,匆促得似不愿多留刻。然而,当轿子经过时候,她看到轿帘角微微动下,有双眼睛看过来。
那刻,她想推醒原重楼,让他看到这最后眼,却终究还是垂下手。是,看上眼又能如何?即将诞下继承人王妃,总归和个残废玉雕师是再也没有什未来可言。不如就这样吧……就让十年前切终止于这刻。
尘归尘,土归土。
当第缕阳光照入窗棂时候,榻上沉睡人醒来,恍然不知前尘往事已逝,只听到阵悦耳如天籁声音从廊下拂过。在风铃声里,苏微走进来,手里拿着刚刚在晨曦里折下来白牡丹,花瓣上沾满晶莹露水,宛非世间物。
原重楼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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