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轻声:“这是郡主在平安城中最后夜。”
腊月十六夜是成玉留在平安城最后夜。
是夜月如冰轮,圆圆盏,半悬于天。
因次日成玉便要离京,花非雾着实不舍,故而冒着寒冻,漏夜前来十花楼,想再见她面。
小花找到成玉,是在十花楼第十层楼顶上。成玉裹在领毛披风里,盘腿坐在屋脊上,拎着个酒壶正在那儿喝酒,脚边放只小巧炭炉,应是被打发走梨响不放心留在那里。
师讶然,这傻傻花娘子居然误打误撞抓住华点,确如此,天君小儿子,便是违天庭重法,刑司处大约也能通融通融,与自己这等白身证道之人自然不同。
冷风自门口灌进来,吹得那琉璃灯碗里烛火摇摇欲灭。
连三找个配套灯罩,将那烛火护在灯罩之下,然后在桌旁坐下来,方看向仍跪在地上花非雾:“国师夸大其词,”他蹙蹙眉,“帝昭曦品行并不至于那样,有他在阿玉……”他停停,绕过那个名字,改口,“有他在她身边,她会平安无事,无需插手什。”
这番令人定心话却并没有安慰到花非雾,小花拧紧眉头:“可不信他,只信将军!”
连三笑笑,是有些不耐烦意思:“你不信他,却信,但和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不同。”语声里含着点不易让人察觉讥嘲。
雪虽停有几日,然陈雪积得厚,只化皮毛,这外头仍是天寒地冻,只小炭炉其实也起不多大作用。小花担心成玉被冻着,上前第句就是劝她下去。成玉醉眼迷离地看眼小花,语声却很是清醒:“你别担心,就是上来,最后再看看这城。”微有惆怅似,“终归在这里生活十六年,想想其实有些舍不得。”
成玉喝醉才会爬高,小花在这屋顶上找到她,原以为她必是醉,但此刻听她说话如此清明,又有些不确定。同时,情感丰富小花还被成玉两句话说得伤感起来,想瞬,自告奋勇道:“往后要是你想念故土,就召唤,带你回来
难得小花竟听出那讥嘲,急急辩驳:“你和他当然不样,信将军,是因为郡主她喜欢将军,将军是郡主唯所爱之人,郡主信任将军,自然也信任将军!”
语落地,房中片死寂,那飒飒拂动树叶风声,刻漏滴水声,都像被寒冰封冻住似,在这瞬间戛然静止。
好半天,连三声音在片死寂中响起:“你……在开什玩笑?”他脸上那冷淡笑意隐去,双眉紧蹙,因此显得眉眼有些阴沉,但那眸光却并不凌厉,倒像是含着怀疑和无措。
小花振声:“没有开玩笑!对,有这个,”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边那个小包裹,取出两页残经和只香囊,“这是前阵将军你出师北卫时,郡主以指血为墨,抄来为你祈福经卷,而这个是她特地为你做香囊……”小花蓦然想起,又从衣袖里掏出面小镜子,急急道,“对,还有,郡主离京前,因舍不得她,故而每次见她都将和她相处画面收进这面小镜中。郡主喜欢你是她亲口所诉,将军若不信,亲眼看看就知道!”
小镜中银光乍起,投映到半空,随着那银光淡去,半空有画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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