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停下脚步,从善如流地应声坐,就坐在她身后,将石桌上尚未收走两个茶壶挑拣番,随手倒杯凉茶润嗓。
凤九静片刻,被半塘白莲触发点感想,转着茶杯有些唏嘘:“他们说这芬陀利池里白莲全是人心所化,们识得人里头虽没几个凡人,不过你说啊迷谷,像青缇那个样子,是不是就有自个儿白莲花?”似乎是想想:“如果有话,你说会是哪朵?”又老成地叹口气:“他那样人。”配着这声叹息,饮口茶。
东华也垂头饮口茶,迷谷此人他隐约记得,似乎是凤九身旁随侍个地仙,看来她是认错人,青缇是谁,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树影映下来,凤九两条腿搭在湖堤上,声音含糊地道:“半月前,西海苏陌叶邀小叔饮酒,赖着去,腾云时正好途径那个凡世。”停会儿,才道:“原来瑨朝早已经覆灭,就在青缇故去后第七年。”顿顿,又补句道:“早觉得这个朝代命数不会太长久。”唏嘘地叹声回头添茶,嘴里还嘟囔道:“话说苏陌叶新制那个茶,叫什来着,哦,碧浮春,倒还真是不错,回头你给做个竹箩,下次再去西海……”抬头,后面话尽数咽在喉中,咽得狠,带得天翻地覆阵呛咳,咳完保持着
好几个油指印。
青衣神君脸青得要紫。
碰巧竹筷上两滴酱汁滴下来,落在石桌上。
凤九咬着筷子伸出指甲刮刮,没刮干净,撸起袖子抹,干净。
青衣神君递丝巾手僵在半空中。
两人对视好半天,黑着脸青衣神君哑着嗓子道:“殿下慢用,小仙还有些要事,先行步,改日再同殿下小叙。”话刚落地便仓皇而去——几乎是跑着。
东华挪开脸上经书,看到凤九挥舞着竹筷依依不舍告别,双明亮眼睛里却无半分不舍,反而深藏笑意,声音柔得几乎是掐住嗓子:“那改日再叙,可别让人家等太久哟~~~~”直到青衣神君远远消失在视野里,才含着笑,慢悠悠从袖子里取出方绣着雨时花白巾帕,从容地擦擦手,顺带理理方才蹭着石桌被压出褶痕来袖子。
兴许两百年间这等场合见识得多,青丘凤九殿下打发起人来可谓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第二位前来相亲神君也是路兴致勃勃前来,路落花流水离开,唯留石桌上应狼藉杯盏,映着日光,派油光闪闪。
个时辰不到,连吃两大盘酱肘子,凤九有些撑,握杯茶背对着芬陀利池,边欣赏太晨宫威严辉煌,边消食。东华那处有两条小鱼上钩,手中经书也七七八八地翻到最后页,抬眼看日头越来越毒,收书起身回宫,自然地路过池旁小宴。
凤九正老太太似地捧着个茶杯发愣,听到背后轻缓脚步声,以为来人是近日越发老妈子迷谷,回神搭话:“怎这早就来,担心和他们大打出手,”往旁边让让:“姑姑近日口味越发奇异,挑这两个瞧着都病秧子似,都不忍心使拳头揍他们,随便诓诓将二位细弱大神诓走,可累得不轻。”抱着茶又顿顿:“你暂且陪坐坐,许久没有在此地看过日升日落,竟还有些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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