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铺开片白光底下,结魄灯燃起黄豆大点灯苗,瞧着无甚稀奇。可谁晓得,这无甚稀奇盏灯里头,却盘着个凡人三百年气泽。
越想心头越沉,素锦说话虽不可全信,却还有天庭中小仙娥奈奈话参考,如今得空来桩桩件件盘算过去,夜华他这三百多年来,确然是对团子亲娘情深似海。他是个长情之人,这似海腔深情,磨三百年都没被磨成飞灰,怎见着本上神,他就立刻移情别恋?
越想越觉得肝胆里那把邪火烧得旺,连带着肺腑之间攀过道又道委屈。爱夜华是因着他这个人而爱他,譬如他同师
日前那夜,坐在夜华床边问他认不认得,他说不认得。六年后,他却将街上个本该也认不得女子领回家中。果真是他爱不如他当初爱素素深,便识不得。又或者说……或者说,三道锁锁住那口箱子轰隆声打开,或者说只因蒙上眼时有几分像他那位先夫人,夜华他才渐渐爱上?灵台上半分清明不在,脑子乱成团糨糊,连累得心口也痛几痛。
可纵然脑子里乱成团,钦佩自己仍将上神架子端得稳妥,从容状道:“情爱这个事你参详得不错,果然要如此通透,才能忍着夜华忽视,还能在他侧妃这个位置上坐就是两百多年。现今小辈中,你算是识大体,做这个人偶做得挺细致,让她陪着夜华也好,省本上神许多功夫。回头夜华若要怪你诓她,本上神记得帮你说两句好话。”
她脸笑凝在面皮上,半日没动弹,良久弯弯嘴角,道:“多谢上神。”
抬手挥挥,道:“西王母茶会耽搁就不好。”
她低头跪安:“那素锦先退下。”
待素锦走后,转头瞟眼,那人偶正同夜华斟酒。桃树上几瓣桃花随风飘下来,散在夜华发上。那人偶伸出只白生生手,轻轻拂,将花瓣拂下去。她抬起头来望着夜华羞涩笑,夜华没说什,饮杯酒。头乍然痛起来。
四哥时常说这狐狸脑子里头筋没长全,做事情全随心而行,所幸阿爹阿娘造化好,才叫没吃多少大亏,但也很丢些九尾白狐族脸。固然觉得他丢脸丢得比多过几重山去,但念着他比大,让着他。
如今,才觉得四哥说话句句都是道理。做事情着实随心,又不大动脑子。譬如夜华最初同表那个白,他说他喜欢,他说着便听着,从没想过四海八荒众女神仙里头他怎就偏偏瞧上,即便后来也瞧上他,两情相悦之时,也没想过去问问他这件要紧事。若他果真是因着团子娘才喜欢,白浅和个替身、和眼下这个与他斟酒人偶又有什分别?虽也晓得同个死人计较显得忒没肚量,但情爱这个事,却实实在在容不得人充大度体面。
心头把邪火半天浇不下去,揉着额角,觉得是时候把同夜华些事摊出来仔细想想。遂捏诀上云头,路迷迷瞪瞪回青丘。
当晚,拿出结魄灯来,在夜明珠底下观赏。这盏灯直存在西海大皇子处助他养气凝神,墨渊醒后被折颜取回来,直搁在青丘。在九重天上时,夜华没问起,便也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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