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走后,夭夭看天气很好,把昨天未晒干坛子葛粉抱出去,倒在大簸箕中去晒。又随同大嫂子簸阵榛子壳。本来既存心到青溪坪赶场,不能去,愿心难,好象这天天气就特别长起来,怎使用总用不完。照当地习惯,做媳妇不比做女儿,媳妇成天有
高三十里,还要从山脚下爬上去。人若运气不来,麻绳棕绳缚不住,运气来,门板铺板挡不祝(说到这里,那船匠向长顺拍个掌,)滕老板,你不信,们看吧。”
长顺笑着说:“好,大哥你说准帐。家三黑子做官,要他拜你做军师。你正好穿起八卦衣,拿个鹅毛扇子,做诸葛卧龙先生,下常德府到德山去唱《定军山》。”
老船匠搭口说笑话:“到常德府唱《空城计》,派去扫城也好。”
今天恰好是长顺三儿子生日,话虽说得十分荒谬,依然使得萝卜溪橘子园主人感到喜悦。于是他向那两个船匠提议,邀他们上边街去喝杯酒。本地习惯,攀交情话说得投机,就相邀吃白烧酒,用砂炒包谷花下酒,名“包谷子酒”。两个船匠都欣然放下活计,随同长顺上河街。
萝卜溪橘子园主人,正同两个修船匠,在吕家坪河街上长条案边喝酒时,家里方面,却发生点事情。
先是长顺上街去时,两个女儿都背好竹笼,说要去赶青溪坪场,买点麻,买点花线,并打量把银首饰带去,好交把城里来花银匠洗洗。长顺因为前几天地方风声不大好,有点心虚,恐怕两女儿带银器到场上招摇,不许两人去。二姑娘为人忠厚老实,肯听话,经长顺说,愿心就打消。三姑娘夭夭另外还有点心事,她听人说上场太平溪场上有木傀儡戏,看过人都说个人躲在布幕里,敲锣打鼓文武唱做全是手办理,又热闹,又有趣。玩傀儡飘乡做生意,这场算来定在青溪坪。她想看看这种古里古怪木偶戏。花银匠是城里人,手艺特别好,生意也特别兴旺,两三个月才来次,洗首饰必须这场,机会错过,就得等到冬腊月去。夭夭平时本来为人乖顺,不敢自作主张,凡是爹爹话,无不遵守。这次愿心大,自己有点压伏不住自己,便向爹爹评理。夭夭说:“爹,二姐不去要去。掐手指算准日子,今天出门,大吉大利。不相信你翻翻历书看,是不是个黄道吉日,驿马星动,宜出行!镯子,戒指,围裙上银链子,全都乌漆墨黑,真不好看,趁花银匠到场上来,送去洗洗光彩点。十月中村子里张家人嫁女吃戴花酒,要去做客!”
爹爹当真把挂在板壁上历书翻下,说理不过,但是依然不许去。并说天大事情也不许去。
夭夭自己转不过口气来,因此似笑非笑说:“爹,你不许去,就要哭!”
长顺知道小题大做认真不来,于是逗着夭夭说:“你要哭,个人走到橘子园当上河坎边去哭好。河边地方空旷,不会有人听到笑你,不会有人拦你。你哭够再回家。夭夭,说,你怎只选好日子出行,不记得今天是什人生日?你三哥这几天船会赶到家,河边看看去!到镇上望望干爹,称点肉回来。”
夭夭不由得笑起来,无话可说,放下背笼,赶场事再不提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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