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说:“派定。——只可惜这双手,编个小篮子也不及你在行,还是让你来编排吧。天下归你管,定公平得多!”
老水手有所感触,叹口气:“却又来!夭夭,依想,好看总不会长久。好碗容易打破,好花容易冻死,——好人不会长寿。好人不长寿,恶汉活千年,天下事难说!哪天当真由你来作主,那就好。可是,夭夭你等着吧,总有天有些事会要你来作主。天下事难说,年青时哪料到会守祠堂养老!只打算在辰沅永靖兵备道绿营里当个管带,扛杆单响猪槽枪,穿件双盘云大袖号褂,头上包缠丈二尺青绉绸首巾,腰肩横斜围上长串铅头子弹,去天津大沽口和直脚干绿眼睛洋人打仗立功名,象唱戏时那黑胡子说名在青史,留芳百世。可是人有十算天只算,g,m来,愿心全打破。绿营管带当不成,水师营管带更加无分,只好在麻阳河里划只水上漂。漂来又漂去,船在青浪滩翻身,三百个桐油篓子在急水里浮沉,这下,就只好来看祠堂。明天呢?凡事只有天知道,人不会知道。你家三哥这时节只想装船橘子下常德府,说不定将来会作省主席。你看他那个官样子!”老水手指着坐在橘子堆上看水面景致三黑子说:“要是归作主,就会派他当主席。”两人为这句话都笑将起来。
三黑子不知船上两人说什,笑什,也走到河坎边来。
“满满,不要回去,就住到家里,带得有金堂叶子烟,又黄又软和,吸来香
也许愿看戏。”
三黑子就说:“你欢喜看戏。”
夭夭故意争辩着,“并不想看戏!”
老水手装作默想会儿,于是忽然若有所悟似:“猜得着,这是什事。”
夭夭偏着头问:“你猜猜看,猜着什事?”
老水手说:“猜你为六喜哥许愿。他今年暑假不回来,要发奋勤学,将来做洋博士,补萝卜溪风水。你许愿是……”夭夭因为老水手说到这件事,照例装作没有听到,却向河边船上走去。到船边时上跳板,看见下面溪口还停几只小船,有是装橘子准备下行,有又是三里牌滩头人家为看戏放来,另外还有本村特意为对河枫木坳附近村子里人预备只小渡船,守船正是上次送夭夭过河那个年青汉子。人住在对河三里牌滩下村子里,因为路较远,来不及看完杂戏,就已离开戏场,向溪头走趁船过渡。另外有坐自己船来,恐怕天气晚不好漂滩,这时节也装满人,装满船上人笑语,把船只缓缓向下游划去。这切从夭夭所站立河坎边看来,与吕家坪渡口所见相比,自然又另外是番动人景象。
红紫色远山野烧,被风吹动,燃得越加热烈起来。
老水手跟随夭夭身后到河坎边,也上那只橘子船,“夭夭,夭夭,你看山上那个火,烧上十天,还不止息,好象永远不会熄。”
夭夭依随老水手烟杆所指望去,笑着说,“满满,你烟管上小火,不是烧几十年还不熄吗?日头烧红那半个天,还不知烧过千千万万年,好看都应当长远存在。”
老水手俨然追问似说:“怎,好看应当长远存在,这事是归谁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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