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天,亚萍和他相跟着去车站。他身上穿和提包里提东西,全是她精心为他准备。她并且坚持让他穿上那双三接头皮鞋。第回穿这皮鞋走路,他感动又别扭又带劲……当汽车从车站门口驶出来,亚萍笑脸和她挥动手臂闪过以后,他心很快就随着急驰汽车飞腾起来;飞向远方无边原野和那飞红流绿大城市……
心给人说句实话吧!归根结底,你是咱土里长出来棵苗,你根应该扎在咱土里啊!你现在是个豆芽菜!根上点土也没有,轻飘飘,不知你上天呀还是入地呀!你……什话都是敢对你说哩!你苦巧珍,到头来也把你自己害……”老汉说不下去,闭住眼,口口长送气。
他爸接着也开口:”当初,说你甭和立本女子牵扯,人家门风高!反过来说,现在你把人活高,也就不能再做没良心事!再说,那巧珍也确是个好娃娃,你走,常给咱担水,帮你妈做饭,推磨,喂猪……唉,好娃娃哩!甭看你浮高,为你这没良心事,现在川道人都低看你哩!和你妈都不敢到众人面前露脸,人家都叫你是晃脑小子哩!听说你现在又找个洋女人,咱们这个穷家薄业怎样侍候下人家?你,趁早散这宗亲事……”
“人常说,浮得高,跌得重!”德顺老汉接着他爸又指教他说,”不管你到什时候,咱为人老根本不能丢啊……””常不上城,今儿个专门拉你德顺爷,来给你敲两句钟耳子话!你还年轻,不懂世事,往后活人日子长着哩!爸爸快四十岁才得你这个独苗,生怕你在活人这条路上有个闪失啊……”他父亲说着,老眼里已经汪满泪水。
两个老人人阵子说着,情绪都很激动。
高加林直低着头,像个受审犯人样。
老半天,他才抬起头,叹口气说,”你们说得也许都对,但已经上这钩杆,下不来。再说,你们有你们话法,有活法!不愿意再像你们样,就在咱高家村土里刨挖生……给你们买饭去……”他站起来要去张罗,但两个老人也站起来,说他们人老腿硬,得赶忙起身上路,要不赶天黑也回不到高家村。他们根本不想吃饭,实际上却还想对他说许多话;但现在看他们再说什也不顶事–这个人已经有他自己套,用他们生活哲学已经不能说服他。于是他们就起身告别。
高加林看他们坚决要走,只好相伴着他们,直把他俩送到大马河桥头。两位老人心情相当沉重地走。
高加林自己也很难过。德顺爷和他爸说话,听起来道理很般,但却像铅样,沉甸甸地灌在他心里……
不久,个新消息突然又使高加林欣喜若狂:省报要办个短期新闻培训班,让各县去个人学习,时间是个月。县委宣传部已决定让他去。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德顺爷各他爸给他造成坏情境很快消失。他晚上高兴得没睡着觉–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次出远门,进省会,去逛大城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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