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神秘对他微笑着,嘴里嘟囔说:“世事要变……”说完就又低头在水沟碎柴烂草中翻搅起来。
少安吆着牛从他身边走过,心里随意感叹地想:如果活成他这个样
少安又把另根纸烟,恭敬地夹在执钳操锤老师傅耳朵上——老师傅现在不仅没空抽,甚至腾不出手来接烟卷。
等老师傅把烧红铁块放在铁砧子上后,少安就抡起锤和老汉人下打起来。他因为常出去为队里修理损坏农具,曾在石圪节也是家河南人铁铺里抡过这家伙,因此不外行。再说,这是力气活,又没什太高技术要求。
等他抡完轮锤后,这铁匠师徒俩都夸他在行。少安笑笑说:“出阵力身上就暖和。”
少安又抡两回锤,看这把镢头快成形,就把铁锤又交给那个年轻徒弟。
老镢头全部打成后,这师徒两个把墙角个放工具土台子收拾开,给土台子上铺块破帆布,对少安说:“就凑合着躺夜吧。”说完他们就到里面个小窑里睡觉去。
孙少安点着烟后,因为离炉火站得近,他才感到浑身阵发冷。他于是跹蹴在炉边,伸出两只手想烤烤火。“这晚,你还不睡啊?你是哪儿?”河南老师傅边拉风箱,边问他。
少安对他说:“是双水村,给队里牛看病,天晚,还没寻下个住处……”那位年轻徒弟说:“旅社恐怕人都住满。”
“就是……”少安脑子里继续盘算他到哪里去过夜。“看你今晚找不下地方……这镇上有没有熟人?”老师傅问他。
“没。”少安对他说。
“噢……”师傅用铁钳拨弄着炭火里铁块,说:“你要是实在没去处,不嫌俺这地方,可以凑合下,不过没铺没盖。可这地方还暖和……”河南人由于自己经常到处飘流浪游,因此对任何出门人都有种同情心;他们乐意帮助有困难过路人。
少安在地上搬个废铁砧子,把自己罩衣脱垫在这砧子上,就算是个枕头。他拉灭灯,在片黑暗中疲乏地躺下来,很快就睡着……第二天早晨,孙少安在饭铺里吃喝点,就到兽医站把他牛吆上,起身回双水村。
路上,他由着牛性子走,并不催促它,因此慢慢腾腾,三十里路走将近个上午。
在接近城里人吃午饭时候,少安吆着牛才走到双水村北边村头上。
他看见前面公路上,田二正在路边水沟里弯腰寻找什破烂。等他走到田二身边时,老汉怔会,大概才认出这是个“熟人”。
少安对他说:“二叔,快回去吃饭!”
少安下子高兴得站起来,说:“行!老师傅,这就给你老添麻烦……”确,他很感激这个河南老师傅。没铺盖算什,他能在这火边跹蹴到天明就行,总比晚上蹲在野场地挨冷受冻强。
少安问师傅:“这晚你们还干活?”
徒弟回答他说:“这件活说好明早上人家来取,不加班不行。”
少安看炉灶里铁烧红,就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金丝猴”纸烟,走过去对那个年轻徒弟说:“师傅,你先歇着抽支烟,让来替你添几下锤!”
那徒弟看他这样实心,就很乐意地接过纸烟,把手中铁锤让给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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