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听见高虎应声,但看见孙玉亭从对面河畔小路上转下来,淌过东拉河,过他这边来。
玉亭过河,边从土坡往公路上走,边问他:“公社会完?”
他给玉亭“嗯”声。他看见玉亭还是那副样子,破棉袄襟子两颗钮扣之间,别卷子学习材料,两只烂鞋补钉缀补钉,想往快走,但为将就那双鞋,两条腿绞在起,急忙走不前来。田福堂被这位忠实助手硒惶样子都快逗笑。他想起他还有几双旧鞋,干脆送给玉亭去穿吧!孙玉亭上公路,走到他面前,说:“高虎不在,带着枪到神仙山打山鸡去……什事?”
田福堂说:“公社决定,叫把罐子村你那个侄女婿放。徐主任有事,今天不回来,让把这话捎给高虎和你……”孙玉亭听十分高兴——这事情如此处理对他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崇拜地看着田福堂,说:“这肯定是你在公社说话!”
田福堂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不管怎样,让满银回罐子村去吧。高虎不在,这事你过去说下就行!”孙玉亭犹豫会,说:“你还是晚上给高虎说这事,让他宣布。和满银远近算个亲戚,宣布这事,怕政治影响不好……”田福堂很满意玉亭同志政治上精明,说:“这也好。毕给高虎说。反正今天也快收工,让满银再受会罪吧!”
想:既然现在这事已经平息,徐主任又让他捎话放人,他就应该表现出“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处理”高姿态来。他感谢徐主任让他回来传达这个让孙玉厚家人高兴指示。他甚至想,说不定这家人还会认为是他田福堂给公社做工作,才让放王满银哩……。
现在,黑回绒缠绕自行车驮着田福堂,已经到罐子村。
他突然灵机动:干脆让上去先给少安他姐说声,让她高兴下。
他把自行车撑在罐子村公路边,就上兰花家去。罐子村谁家住什地方他都熟悉。
当他走到兰花家门前,才发现门上吊把锁。
田福堂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回家去。孙玉亭又按原路返回农田基建会战工地。
……第二天早晨,王满银在老丈人家吃完饭,就和兰花带着两个娃娃起身回罐子村。
王满银已经累得象散骨头架;绺头发聋拉在汗迹斑斑额头上,手里拉着四岁女儿猫蛋,松松垮垮地走着。不过,终于释放回来,他脸上带着说不出轻松和愉快,路走,路嘴里还哼哼唧唧吟着信天游小曲。兰花把两岁儿子狗蛋抱在自己热烘烘胸脯里,跟在她二流子男人身边,也喜得眉开眼笑。
半路上,兰花心疼地对男人说:“家里还有六颗
田福堂于是扫兴地转过身,背抄着手又回到公路上。
他对自己不满意地摇摇头。他本来就应该想到,满银出事,兰花就肯定会跑到双水村她娘家门上去。另外,他对自己更不满意是,他行为看来似乎是向少安家人邀功讨好般!真是,他田福堂什时候学得这下贱?
他甚至有点面红耳赤地又骑上自行车,很快向双水村赶去。
他到双水村村头,跳下车子,隔着东拉河向对面农田基建工地喊:“高虎!杨高虎!
你过来下!有个事要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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