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孙少安父子俩就站起来,拍拍身上土,出高粱地,在月光下顺着公路回家去……
粱地,找块空地方坐下来,两只手开始麻利地卷起支旱烟卷。
他刚抽两口烟,就听见前面高粱地传来片沙沙响声,接着,个黑乎乎人影向他走过来。少安仔细瞧:竟然是父亲!
他父亲走过来,在他面前怔下,也没言传,就在他身边坐下来,掏出自己旱烟锅,在烟布袋里挖来挖去。“你怎到这儿来?你怎知道在这里呢?”少安迷惑地望着父亲。
孙玉厚半天才咄讷地说:“就在你后头走着……让兰香先回去。怕你万想不开……”少安鼻子酸,竟冲动地趴在高粱地上出声地哭。在这刻里,在父亲面前,他才又次感到自己是个孩子!他需要大人保护和温情,他也得到这切——唉,让他哭阵吧,痛痛快快地哭阵!这样,也许他心里会好受些……少安听见他父亲哭泣声,才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
父亲也哭,他就不能再哭。亲爱爸爸很少这样在孩子面前抛洒泪水,现在却在他面前如此不掩饰地痛哭流涕,这使他感到无比震惊!
他立刻又把自己从孩子状态变成大人状态,对父亲说:“爸爸,你不要难受。什事也没!只是时心里闷得不行,想个人消散会。你放心!不会做什出边事;才二十三,还没活人哩,怎可能往绝路上走呢?你想想,从十三岁开始和你块撑扶这个家,怎能丢下这群人呢?你不要哭,爸爸。你放心!心点也没松,还会象往常样打起精神来。年轻,苦点也没什。咱们受苦人,光景日月就这个过法,辈子三灾六难总是免不。也许世事总会有个转变,要是天年再好点,咱们光景会翻起来。再说,少平和兰香也快大,咱两个定把他们书供到头。咱家七老八小,就看咱两个撑扶这光景哩。你不要灰心,门里门外大事总有承担哩……”孙玉厚听儿子番话,就难为情地用手掌把脸上泪水和鼻涕揩掉,在鞋帮子上擦擦手,然后沉痛地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辈子没本事,没把你书供成,还叫你回来劳动。受苦不说,你这大,爸爸连个媳妇也给你娶不回来。爸爸心里象猫爪子抓样,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啊!”
少安重新点着支旱烟卷,对父亲说:“婚事你不要熬煎。年龄还不算大。就是年龄大,不相信就打光棍呀。到时自个儿找个。只要财礼少,不挑拣人。女方不嫌咱家穷,能和咱们块过光景就行。”“你也不小,得看着给你瞅个媳妇。只要有你合心,财礼多少不怕,咱们打闹着借,慢慢再还。现在还能出山哩,少平高中也快念完,咱父子三个熬上几年,就会把帐债还完。”
“不想掏这些财礼。财礼重人家不会娶。咱们不能再欠帐债,这样辈子也翻不起来!”
“可是天下没有不要钱人家啊!”
“慢慢碰吧……爸爸,天不早,咱们回去吧!家里人定心焦得不知咱两个出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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