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石圪节清冷土街上走过来,到街上理发店门前时,突然停住脚步。他心想:要不要进去理个发呢?他在这理发店门前犹豫半天。他从来也没花钱理过发。平时头发长,总是让大队会计田海民理下。海民自己有套理发家具,般不给别人理。但只要他开口,海民都从不拒绝,有时还主动招呼给他理呢;只是海民技术不行,常把颗头弄得沟沟渠渠。现在他要当新女婿,应该把头发理体面些。可是估算,理个发还得花二毛五分钱!
他犹豫会,决定破费进次理发店,开回洋荤!
这个理发店,实际上只有胡得禄个人;只不过小房子里有把转椅,墙上挂面很大旧镜子。理发家具也都象原西城里理发
黄树叶和庄稼叶子,随风朝米家镇方向潮涌而去……孙少安到罐子村座小石桥上时,突然看见,他姐夫王满银正跹蹴在路边个土圪崂里打瞌睡。
满银筒着双手,缩着脖子,戴着那顶肮脏破黑呢子帽,蹲在那里连眼皮都不往开睁。
少安走到他跟前,说:“姐夫,你跹蹴在这儿干啥哩?”
王满银听见少安声音,慌忙闪身站起来。他把破呢子帽檐往头顶上扶扶,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小舅子说:“……你姐走后,家里就没柴烧。两天没放火,窑里冷得不行,就到这地方来晒晒太阳……”少安气得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王满银倒来神,说:“哈呀,猜出来!你大概到石圪节置办结婚东西去呀?听说你媳妇是山西柳林?那地方去过!好地方!那年武斗正乱时候,到柳林还买过箱‘红金’烟呢!返回到无定河时候,哈呀,又碰上……”“没柴烧你不能上山砍把吗?”少安打断他话说。
满银吱唔着说:“旱年,山上没长起来柴草……”“那你连饭也不做吗?”
“没做……你姐走时留下几个干粮,就到邻家锅里热下……”啊呀,天下哪里还有这样庄稼人!少安真想破口臭骂通这个二流子,但歪好还算自己姐夫,只好忍住肚子火气,说:“是这个样子话,那你到们家里去嘛!”王满银倒象个人似说:“你们这两天忙乱,去给你们帮不上手。再说,你姐和两个娃娃都去,去连个住处也没有。等你办事那天再去,过完事当天就返回来……”少安只好离开他姐夫这个天然“取暖”地方,自个儿又向石圪节走去——让那个二流子自作自受去吧!
孙少安来到石圪节供销社,买十来瓶廉价瓶装酒和五条纸烟,又买些做肉大茴和花椒。
置办完这些东西以后,他想到应该去趟公社,给他同学刘根民打个招呼,让他到时去参加他婚礼。根民和他、润叶,都是块在石圪节上高小,后来根民又到县城上完中学,被录用成国家干部,直在石圪节公社当文书。他俩在学校时关系比较密切,这几年虽然根民成干部,但对他也不摆架子,两个人还象学校时那样要好。
可少安又想:他和秀莲还要来公社领结婚证,根民是文书,登记结婚还要经他手,到时候再邀请也不迟。于是他就打消去公社念头,扛着那个沉甸甸褡裢,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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