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呀,这事当然应该高兴!要是少平教书,两个假期不算,年就能挣二千六百工分,公社个月还补助六块钱呢!要是假期里出工劳动,队里还单另给记工分。这样下来,年比个最好劳力都挣得多!要是少平当社员,恐怕个工评八分就到顶——还要好好卖劲干活才行呢!少安问二爸:“这事大队开会研究没?”
“还没哩。估计问题不大!贫管会肯定能通过。支部五个人,福堂和当然没问题。海民不会反对。金俊山他不好意思反对;他儿子可以教书,难道福堂儿子就不能教吗?主要反对人,大概会是金俊武。不过,党原则历来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个人反对也不顶事!”
孙玉厚老两口没有想到,他们这个弟弟能给他们帮这大忙。看来,家里有个人在大队负责,还顶事哩!
少安也为自己弟弟能教书感到高兴。他知道少平在学校多年,尽管不是娇惯出来娃娃,但时也怕适应不繁重体力劳动。再说,有个当教师,全家人也体面些——难道他们家人天生都要让黄土弄得灰头灰脑吗?
孙少平更为这消息而激动。他不是庆幸逃避劳动,主要是教书能有时间看书看报。另外,他不仅能顶个全劳力挣工分,年还有七十二元补助费,可以为家里还些帐债。
拉着颗颗细心地数着。
他不想先把这事给大嫂说——等其他人回来再说。
他于是就费劲地把那双烂鞋脱在脚地上,上他哥家土炕,坐在他妈身边。
老母亲心疼地用瘦手摸摸小儿子破棉袄,说:“这单薄,你冷呀!叫你媳妇再给你絮上点棉花……”玉亭对他妈说:“家里连点旧棉絮都没。”“那你把那个旧棉袄拿回去,拆给你絮上……”老母亲难过地揩揩自己红眼。
这时候,在锅上忙着少安妈说:“们还剩点旧棉花,罢你拿去。”
孙玉亭报告完这振奋人心好消息,就心安理得在大哥家吃顿中午饭。然后他把自己空瘪烟布袋补充满,胳膊窝里夹着大嫂给他卷旧棉絮,拖拉起烂鞋就很有精神地回家。
晚饭以后,玉亭把其余几个贫管会委员找到自己家里,研究办初中班事。几个委员大都是田家圪崂这面——金家
“能哩!”玉亭马上应承下来。他今天在这家中理直气壮。既然给他,那他就要。而且今天这顿午饭,他也就不客气——他把鞋脱在脚地上,就是准备在这里吃饭。
不会,他哥,少安两口子,少平和兰香,都先后进家门,窑里顿时乱纷纷地挤满人。他哥和少安两口子进门还给他打个招呼,但少平和兰香就象没看见他样。
尽管大家都没显出什特别热情欢迎他,玉亭也不计较。他常来哩,这家人已经习以为常。但他想,必须在吃饭前把他准备让少平当教师事,说给这家人听!否则,他就不好意思四平八稳坐在炕上吃这顿饭——他知道锅里没给他做进去;他吃,他哥家就有个人没饭可吃。
他等大家都聚在窑里时,就很快把他想方设法在村里办初中班,准备让少平去当教师事,给他哥家人叙说通。
不出他所料,家人都马上开始为这消息而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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