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军进这老汉家,看见炕上睡着个老婆婆,已经饿得奄奄息。他弯下腰问话,这老婆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更没力气给他回答。在窑墙根下,还有个十四五岁女孩子,合住眼靠墙坐着,脸上已经成青黄色。她见来生人,勉强用手托着墙站起来,绝望地望着他。
田福军目睹这惨状,泪水汹涌般从眼睛里淌出来。他哽咽着,狠狠揪着队长肩膀,说:“快去盘粮食!”队长愚蠢地嗫嚅说:“公社和大队领导不放给他们分粮,……”“混蛋!”有教养田福军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把扯住长衣服,拉着他即刻就去盘粮食。
当田福军和队长人扛口袋粮食回来时,这家三口人都爬蜒着跪在门口,哭成堆……三天以后,遵照田福军指示,后子头公社把二十几个大队书记都召集在公社来开会。
会议开始,田福军劈头就问:“你们哪个队有断粮家户?有多少户?缺多少粮?”
他问话刚完,许多支部书记都哭开。他们纷纷叙说各自队里不幸状况。看来除过个别村,大部分村子都有许多缺粮户;有只能维持两个月,有当下就揭不开锅。
些黑东西。他下从炕上站起来,走到后炕头上揭开锅盖。他看见,锅里只有两个玉米面馍,其它都是糠团子。他喉咙顿时被堵塞。
田福军把自己碗里玉米面馍放进锅里,用手去拿糠团子。他手刚抓,这团子就被他捏成把碎渣子。他顺手拿起锅台上铁铲子,把这堆渣子铲在自己碗里,然后浇两勺熬锅水,回到炕上埋下头吃起来。队长家人吓得连句话也不敢说。两个大人和六个孩子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吞咽那碗糠水饭。
他还没有把饭碗放下,门里突然闯进来个老汉。田福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老汉就双膝跪在队长脚地上,边向炕上他磕头,边嘴里连哭带喊:“青天大老爷!快救救家人性命……”田福军慌得把掼下碗,跳下炕来扶起老汉,问他:“什事?什事?”
老汉连哭带说:“家三口人四天都没吃颗五谷!快饿死……”“颗粮也没?”田福军问。
“就是……”
问题相当严重。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后子头公社今年可能要饿死不少人。不是说这些队没颗粮食。所有大队都有“战备粮”。但这些粮食是准备未来打仗吃;上面规定,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动用——动用这粮食就等于犯法!
此刻,田福军无法顾及个人后果——他不能看着把人饿死。他当即决定,立即打开各队粮库,尽快把粮食分发给缺粮户。战备粮空缺下数目,以后逐渐再补上——这样就可以看作是借粮,而不是分粮。反正不管怎样,他已经严重违犯禁令。他想,为此就是把他押到法庭上,他也可以为自己行为辩护……田福军原来还准备
“口粮哩?”
“扣!”
“为什扣?”
这时,队长开口说:“他家小子出门盲流,公社和大队命令要扣口粮。们也不敢给……”“娃也是饿得不行,才出门……”老汉哭着说。“走,到你们家去看看!”
田福军立刻扶着老汉出队长家门;队长本人也紧撵在后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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