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堂压抑不住痛苦,开始就极没修养地和队长孙少安没头没脑混吵架,然后甩手走。是,他太痛苦。当年搞合作化时,他曾怀着多热烈感情把这些左邻右舍拢合在起;他做梦也想不到二十多年后今天,大家又散伙。随着集体散伙,他精神也七零八碎!他无法接受眼前现实。但他也没有能力拒挡这个潮流。
是,尽管他拂袖而去,田家圪崂生产责任组照样划分开!
当然,队也总不能把田福堂甩下不管,得让
自己完全成个傻瓜。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他助手孙玉亭每天都要往他家跑次,惊慌地告诉他报纸上又有什新政策和做法。看来这大变化还在后面哩!本来,田福堂以为眼下这是什人时胡闹,过段时间就要纠正——那当然又会有些人犯路线错误。他甚至预见过这种“胡闹”不会超过半年。可现在不仅没有纠正迹象,反而却越来越远……在田福堂对眼前变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更大冲击就直接来到农村——上面已经派人下来搞生产责任制!孙少安去年要搞而没有搞成事,现在竟然要在农村普遍实行!听说这政策是他那个升官弟弟田福军鼓弄。福堂在心里说:福军,你新官上任三把火,乱烧通,迟早要犯大错误呀!
麦收之后不久天,石圪节公社就派武装专干杨高虎到双水村来,帮助他们搞生产责任制。听说每个村子都去干部。不过,高虎到他们村说,根据县上精神,搞生产责任制不是硬行;搞也可以,不搞也可以,由大队自己定。
杨高虎把这个“主要精神”给大队党支部传达后,也就不管,拿着枪整天到山里去跑着打野鸡。
大队党支部开晚上会,决定双水村不搞生产责任制。除过支委兼大队会计田海民外,其余四个人意见是致。奇妙是,田福堂、孙玉亭、金俊山和金俊武,四个人尽管个人之间有矛盾和冲突,但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采取共同立常当然,他们“致”性质上有区别;田福堂和孙玉亭是坚决反对搞;金俊山和金俊武是怕犯错误而不敢搞。田海民个人表示最好由社员自己讨论决定搞不搞——他意见另外四个不予理睬,等于没说。
但是,双水村第生产队正副队长孙少安和田福高,却没把大队党支部决定当回事,吵闹着要在队搞生产责任组!本来他们去年就要搞,后来被上级领导压制。现在既然上面说能搞。大队党支部怎可能再压住呢?
哈呀,孙少安这小子公然不服从大队党支部决定,简直无法无天!
可是,在耕翻麦地前,田福堂眼睁睁地看着他所在队“乱”……那些天里,整个田家圪崂处在种纷乱激动之中,在田福堂记忆里,这情景只有在土改和合作化时出现过。看吧,天黑,人们把饭碗撂,鞋底子掼得山响,就纷纷涌到队饲养室,吵嚷大半个夜晚。
切很快被确定下来。
正式分组那晚上,副队长田福高终究是同族人,专意客气上门来把田福堂也请去。
福堂尽管肚子不舒服,也只好脸丧气去饲养室。他不去不行,因为他自己也是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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