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流辛酸泪!
但愿和你长相随,生世紧相依偎。
孙少平扛着自己被褥,手里拎着那个破黄提包,回避着刺目路灯光,顺着黑暗墙根,又返回到大桥头。这大桥无形中已经成他“家”。现在,揽活人大部分都离开这里,街头人行道被小摊贩们占据。
他走到桥中央,伏在水泥桥栏杆上,望着满河流泻灯火,心绪象团乱麻。他现在集中精力考虑他到什地方去度过这个夜晚。
他突然想起,离
本来他可以去找金波。但他不愿找他。他不愿意这副样子去找他朋友。当然,他可以去住旅社——他身上带着哥哥给十五块钱。旅社很容易找。东关街巷白灰墙上,到处划着去各种旅社路线箭头,纷乱地指向东面梧桐山下层层叠叠房屋深处。
但他舍不得花钱。
他想到车站候车室。是呀,那里有长木栏椅子,睡觉蛮好!
他于是就提起那点行李,重新返回到长途汽车站。
他在候车室门口被位戴红袖标值勤老头拦挡住。这里不让住宿!
掉温暖,忘掉温柔,忘掉切享乐,而把饥饿、寒冷、受辱、受苦当作自己正常生活……这种自安慰想法,使孙少平心平静些,他开始谋算自己眼下该怎办。
他没想到聚在东关“找工作”人这多。他看见,每当个穿油污卡衫包工头,嘴里噙着黑棒烟来到大桥头时候,很快就被群揽工汉包围。包工头就象买牲畜样打量着周围圈人,并且还在人身上捏捏揣揣,看身体歪好然后才挑选几个人带走。带走人就象参加工作样高兴;而没被挑上人,只好灰心地又回到自己铺盖卷旁边,等待着下个“救世主”来。
当又位嘴噙黑棒烟家伙来到大桥头时候,少平也毫不犹豫地跟随众人,挤到他跟前,怀着激动心情等待选拔。
这人迅速扫视下周围,说:“要三个匠人!”“要不要小工?”有人问。
“不要!”
唉,不让住也是有道理。如果这里可以过夜,那揽工汉把这地方挤不破才怪哩!
他碰鼻子灰,只好离开。
现在,他又重新踯躅在东关街道上。夜幕下城市看起来比昼间更为壮丽;辉煌灯火勾勒出五光十色景象,令人眩目。大街上,年轻男女们拉着手,愉快地说笑着,纷纷向电影院走去。旁边座灯火通明家属楼上,不知哪个窗口飘出录音机播放音乐,位女歌唱家正柔声曼气地唱着——你是朵向日葵,遍体金黄比花美。
吐露芬芳为谁,你又为谁百折不回?
笑得是那样美,
那些匠人们便带着高人等优越感,把赤手空拳小工攉在边,纷纷问包工头:“个工多少钱?”“老行情!四块!”
所有匠人都争着要去,但包工头只挑其中三个身体最好带上走。
孙少平只好沮丧地退回到砖墙边上。
麻雀山后面最后缕太阳光芒消失。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和桥上路灯都亮——黑夜即将来临。大桥头人群稀疏起来。
孙少平仍然焦急地立在砖墙边上,看来这工不好上!至少今天是没有任何希望!那,他晚上到什地方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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