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霞也就不再出声,静静地坐在离他不远地方,两只手抱着膝头,凝望着远方山峦。这是个美妙时光。小树林中,归窠鸟雀扇动着扑棱棱羽翅。没有风,空气中流布着微微温暖。春天黄昏呀,使人产生无尽遐思和深远联想,也常常叫人感到种无以名状忧伤!躺在地上孙少平,不知为什突然眼里涌满泪水。他深深地向夜空中吐出声叹息,嘴里竟然喃喃地念起《白轮船》中吉尔吉斯人那首古歌——有没有比你更宽阔河流,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亲切土地,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深重苦难,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自由意志,爱耐塞,晓霞仍然保持着她那雕像似地凝望远山姿势,接着他轻轻地念道——有没有比你更宽阔可流,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亲切土地,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深重苦难,爱耐塞,没有比你更自由意志,爱耐塞。
少平猛下从地上坐起来。种强烈冲动,使他真想伸开双臂,把田晓霞紧紧地抱住!
山下大街上传来声刺耳汽车喇叭鸣叫。孙少平叹口气,抬起软绵绵胳膊,用手掌揩掉额头层冷汗,
走在路上时候,少平才有点拘束起来。和晓霞块呆在房子里说话,他觉得很自然;可是,两个人块相跟到野外去遛达,他就感到情调有点太温馨——不过,这种温馨是任何个青年男子都不会反感!
麻雀山就在地委后面。他们顺着道缓坡慢慢向山上走。快到山顶时,晓霞顽皮地离开路径,专意在些荒地里行走;少平就愉快地迁就她任性,紧撵着她在没有路地方向上攀行。
道土塄坎挡住去路。少平敏捷地扑就跳上去。晓霞立在塄坎下,笑着摇摇头;然后向他伸出只手,要让他拉她。少平顿时有点慌乱,脸红得象水萝卜样。晓霞被他窘态逗得大笑,手却固执地伸着,非让他拉不行。
少平只好伸出只颤抖手,把她拉上土塄坎。这是他第次拉个姑娘手。他感到自己那条胳膊僵硬得象条棍子;手掌如同被烧红铁烫过般。
到山顶。两个人在个斜坡上坐下来。
黄原城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象忙碌蚁群。他们背后,太阳正在沉落。对面九级古塔在夕阳中闪耀着光辉,看起来似乎象发射架上枚巨型火箭,格外雄伟。初春蓝色黄原河将城市分割成两半后,弯弯曲曲地流向远方群山深谷之中……两个人先顾不上说话,惊奇而兴奋地观赏夕阳晚照中大自然景象。
城市渐渐沉浸在阴暗中,景物开始模糊起来。黄原河上新老两座大桥首先亮起灯火;紧接着,全城灯火批跟着批亮。
这时候,晓霞才转过脸,问少平看过《白轮船》后,有什感想。
少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说些,好象也没能把自己感受充分表达出来。
说实话吧,这会儿他思想不能集中起来!是呀,黄昏中,在个荒山野地里,单独和个姑娘呆在块,使他浑身血液由不得沸沸扬扬……内心骚动让他坐立不安,他索性仰面躺在片枯草上,两只手垫在脑后,茫然地望着暮色中天空。天空已经亮出几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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