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肠润生给她拉几千斤石炭,带塑料桶菜油,还给她儿子买许多吃食和辆玩具小汽车。
红梅感动得不断用围裙揩眼泪。她把润生敬让到她热炕头上,精心给他做几碗香喷喷细面条,还把给孩子留下几颗鸡蛋,全部打进调汤里。
润生临走时,她把自己卖饺子积攒十几块钱,硬往他口袋里塞。她知道这十几块钱也不够开销润生给她带来这些东西。但她总不能白白接受人家礼物啊!
润生死活不收,最后还是把钱硬给她留下。他
说就答应这门亲事。她挎着个土布包袱,单身人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很快就结婚……她对自己婚姻很满足。丈夫是个公派教师,人很老实,爱她,体贴她。公公和婆婆跟她丈夫弟弟块过;他们小两口单家独户,光景日月倒也很安乐。再说,这地方已经到外县,她对这点也很满意——她要远离她痛苦与耻辱之地。
不久,她怀孕。她摸着自己不断膨胀起来肚子,重新体验到人生幸福;往日不幸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但是,灾难再次从天而降。她孩子刚满月,男人就死。可怜丈夫攒点钱,想重新整治院地方,便雇几个人先打几孔土窑洞,然后准备接石口。为省几个钱,他在假日里亲自上手去帮工,结果被倒塌土堆活活压死。
苦命人,常常是雪上加霜!红梅已经完全相信这是命运惩罚。命运如此残酷无情,是不是在报应她曾偷过那几块手帕?或者是报应她爷爷在旧社会欺压过穷人?报应之烈焰啊,如果是这样,你什时候才能在罪孽之人头上熄灭?
丈夫死后,她完全变成另外个人。她不再奢望人世间温暖和幸福。世界上其它事对她来说不仅是遥远,甚至是不存在。她相信她生来就要吃辈子苦,受辈子罪。
她活着唯寄托就是她怀里这个小生命——她亲爱儿子。她感谢老天爷动恻隐之心,看见她不幸,给她这样个关照。
为这孩子,她忍着悲痛重新开始生活。她天天出山耕田种地;天冷天热,孩子都背在她脊背上。她公公和丈夫弟弟也穷家薄业,给她帮不上什忙,她就个人咬着牙苦熬日子……这几天,沟口川道上有庙会,她想着到庙会上去卖点茶饭,好给孩子置办点必需东西。于是,在公公帮助下,她就把点简单灶具搬运到那个戏场子里,卖起饺子。她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碰见过去班上同学田润生……郝红梅躺在黑暗中土炕上,边流泪,边心酸地回首往事。她真后悔去沟口庙会上卖饺子;要不,她就不会碰见田润生。她不愿意再见过去那些同学面。她希望悄无声息在异乡却自己生;看见过去熟人,她就会想起自己往事——而往事是不堪回首啊!
红梅又想,田润生是偶尔相遇,走也就走。润生现在是堂堂汽车司机,她穷家薄业,人家怎会把她这样人放在眼里呢?再说,过去在学校里,她和润生也没什交往。
可是出乎她预料是,三天以后,田润生竟然又开着汽车,来到家里。
郝红梅大吃惊——简直不相信这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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