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就掏出那五十块钱来给妹妹。
可兰香却不接这钱。她不知为什眼里突然涌上泪水,说:“有钱哩……”“你哪来钱!”少安见妹妹不接钱,有点生气。“二哥每月给寄十块……”孙少安下子呆。
呀,他没想到弟弟直给妹妹寄钱!
他喉咙顿时象堵塞团什东西。
他有些声软地说:“你二哥给是你二哥,这是大哥,你拿上给你买身时新衣裳,你看你这身衣裳都旧……”兰香抠着手指头,突然扬起脸用泪蒙蒙眼睛望着大哥,说:“哥,知道你心哩。现在分家,你们那面有大嫂哩。不愿叫你作难。你不要给钱。不愿意大嫂和你闹架,手头宽裕着哩……”孙少安眼窝发热。
使个封闭乡下人向外部世界开放。
吃菜唱酒时候,孙少安无限感慨地想起,当年就是在这地方,他和润叶曾经块吃过顿饭。那顿饭是润叶请他。那时,他是何等窘迫与牺惶啊!谁能想到,今天他能在这同个地方,铺张地请别人吃宴席呢?
他由不得想起润叶——这几年,他很少再想起这个曾经爱过他人。对于个在实际生活中陷入千头万绪矛盾中农民来说,没有那多闲暇勾起自己浪漫情思。不过旦想起这个人,他就会想起自己整整段生活历史;不仅是当年他和润叶关系,还有他自己和家人曾经度过那无比艰难岁月……他在饭桌上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此则,他痛苦地想到,他们家其他人情况眼下仍不景气。分家以后,父亲负担加重,那大年纪,还得象小伙子般出山劳动。弟弟个人流落门外,谁知成种什样子。姐姐家状况更是如既往;就连上高中妹妹,也是很艰难。
孙少安额头上冒出层冷汗。他内心里刹那间升起股羞愧之情:分家之后,他只顾他自己事,对家里其他人几乎没尽什责任。他太混帐!天忙着为自己赚钱,连弟弟和妹妹都没顾上去关照下——他们严格地说还没有长大呢!
孙少安勉强陪着笑脸吃完这顿饭,把三位客人送出国营食堂。
他接着又硬把钱往妹妹手里塞。兰香却调转身,手抹把眼泪,跑回教室里去……孙少安手里捏着五十块钱,呆呆地立在空荡荡中学操场上,颗伤痛心象是泡在苦涩碱水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原西县中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原西县回到石圪节公社…
他决定立刻到中学去找妹妹——他要给她留下五十元钱。
是呀,亲爱妹妹马上就要高中毕业,她已经长成大姑娘,尤其在穿着方面应该象个样子。本来,他想自己到商店给兰香去买几件衣服,又怕不合身,就决定到中学去把钱送给妹妹,让她自己去挑拣着买身好衣裳。
孙少安提着那个黑人造革皮包,急匆匆地往中学赶去。在此之前,他已经打问好去石圪节辆顺车;给兰香把钱送下,就得赶紧搭车回去——他已经出门几天,心里惦记着家里那摊常秀莲个人顾不来啊!
兰香正在上自习。他把她从教室里叫到外面大操场上。他先简单地询问下妹妹情况。
兰香说她什都好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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