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没让师傅动手,他自己个人到矸石山陡坡上,没用多少功夫,就捡两筐煤。
捡好煤后,他们没有急忙下山。两个人坐在山崖畔上边抽烟,边拉话。
王世才很动感情地对他徒弟说:“咱们煤矿工人就是苦。井下拼命干活,天给国家出好多煤,可自己老婆孩子连个户口也没。除非死在井下,要不,你嫂子和明明就要当‘黑人’……“在井下已经干十几年,被矸石打掉两颗门牙,身上伤疤数也数不清。有时累得确不想下井。可是,每当晚上趴在你嫂子肚皮上,想,这好女人,还给生这好儿子,可他们要吃饭呀!所以,第二天起来就又钻到地下。你如果有老婆,就明白说这些话……你现在没有?赶紧找个!煤矿这苦话,没个老婆可是不行碍…”。
少平静静地听着,眼睛直望着远方山峦。他没有回答师傅问话,而心里却想着晓霞。此刻,他心是冰凉。
晓霞!晓霞!现在越来越明白,们是不可能在块生活。无疑,生,就要在这里度过。而你将永远是大城市员。决不可能生活在你那个世界里;可是,你又怎能到这个世界来生活呢?不可能!你不可能象惠英样,到这样个地方来侍候个煤矿工人;你恐怕连到这里看看愿望都没有……他们在这里蹲会,少平便担起煤筐,师傅背抄着手跟在他后边,两个人相跟着慢慢走下山来。
”惠英说着,便在两个大玻璃杯中倒满白酒。这是煤矿工人喝酒气度——不用小盅,而用城里人喝茶大杯。在潮湿阴冷井下干八九个小时活,上地面来灌两杯烧酒那是再好不过;它使人晕晕乎乎,忘记疲劳,忘记惊心动魄掌子面……少平在喝酒时候才知道,明天是明明生日——小家伙要满六岁。他寻思得给孩子买个什礼物。他问明明:“你最喜欢什?”
“喜欢狗!”明明说。
对,他记起商店里有种绒毛做玩具狗,挺大,挺威风。就给他买这件礼物吧!
吃完饭,王世才没有睡觉,说他要到矸山上捡点烧饭煤去。
少平立刻说:“跟你块去!”
“你不要去,你病刚好。”惠英说。
“要去就去。”王世才不阻挡他。
于是,师徒俩就块相跟着出门,向矸石山走去。少平担着筐子,师傅背抄着手走在后边。
对于大部分黑户人口矿工来说,尽管他们生活在个煤世界,整天都在挖煤,但他们自己煤却不那容易搞到。他们当然不想出钱买煤,只好利用上井休息空隙,到矸石山矸石中间去捡些碎小煤块。
这同样是件很苦事。在矸石山陡坡上,人连站也站不住,而上面矸石还在不断哗哗往下飞滚,不小心就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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