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归是咱村里把
。
记得老奶奶还用灶里炉灰把脸抹得看叫人恶心——她怕白军欺负。听爷爷说,那些军队就在这碾盘下烧起火,在上面烙整天洋面饼子,还给爷爷吃过几块,当这些士兵用他们家尿盆盛菜时,爷爷对他们说,这是尿盆。结果个戴大盖帽军官扇他记耳光,吼叫道:“老子还没吃饭,你就要盆……”十几年前,这块碾盘终于在他手里用坏。碾盘边掉大块——也许这碾盘毁坏应该由胡宗南将军负责。
碾盘坏后,福堂只好把它搬弃到现在这地方,另外又请米家镇石匠打块新——原来滚石仍然可以用,他现在用碾子是新旧配套而成。
自从他身体彻底垮掉以后,这块当年丢弃在这里破碾盘,就成他生活中重要伙伴,他本人境况似乎和这破碾盘差不多,也是被丢弃在这里。
在白天悠长日子里,只要有太阳,他就直躺在这碾盘上,即是冬天,外面天气稍微暖和些,他也要拿块狗皮褥子垫到上面,长久地仰卧在这里……此刻,轮咳嗽刚刚平息,他发会呆,便又躺在碾盘上。他半闭着眼睛,在阳光热烘烘烤晒下,似乎进入种无意识状态。
其实,在他瘦弱胸脯下面,心潮却在滚滚不息地涌动着。外动内静,外静内动,永远如此。只要咳嗽平息,思绪接着便会活跃起来。现有,反来覆去思考不再是“g,m运动”。
而是自己儿女事。
在很大程度上,他正是被家庭接二连三灾难彻底击倒在这块破碾盘上。当润生突然提出要和个有孩子寡妇成亲时,他就对这打击招架不住。在此之前,女儿和女婿不幸婚姻已经使他痛苦不堪。紧接着,如同当空响声炸雷,他女婿双腿被汽车砸断。女儿重新回到废物般女婿身边并没有给他带来什安慰——尽管盼望他们和好直是他最大心愿。润叶最终和个残废在块过日子,这还不如当初就和李向前刀两断!他知道,对于他女儿来说,真正灾难才“正式”开始……对田福堂来说,灾难绝不仅来自女儿女婿,最使他老两口痛心,是他们视为掌上明珠儿子,竟然鬼迷心窍,心要和远路上那个该死寡妇结亲。他们好说歪说,说是说不转这小子。结果,不知是真神经出问题,还是装疯卖傻,这润生整天哭哭笑笑,东转西游,几乎快成死去田二接班人。更为可怕是,儿子在前几天终于跑——他给他妈留话说,他要去找那个寡妇,而且永远不再回这个家来……命运啊,如此残酷无情!这叫他老两口怎样在这世界上活下去呢?
他如今躺在这里,尽管嘴里还出气,但确实象死人般。他活过今天,而不知道明天该怎办……田福堂不是不知道孙少安今天要大耍回排常昨天,孙玉亭还拖拉着当年送给他那双破鞋,来到这碾盘前,请他今天去“出席”哩。去你蛋!老子现在这摊场,有什心思去赶你们红火热闹?
但玉亭溅着唾沫星子,不屈不挠地要他代表双水村党支部为他侄儿致”祝词”。他连眼皮也没往起抬,说:“病成这个样子,怎去?你是不是眼睛瞎得看不见?你叫金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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