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块钱给你们拿来。”
玉厚老汉说着,便从衣服大襟口袋里颤颤巍巍拿出捆子人民币,放在儿子家炕席片上,他钱从来不存银行,都在粮食囤里埋着,手伸进去就取出来。
少安和秀莲看着父亲和炕席片上那捆子钱,都呆住。
少安似乎反应过来是怎回事。他赶紧说:“爸爸!这钱是少平给你们箍窑,们怎能使用呢?”
“本来,应该领料着给你们营造地方。来少平执意不让,说要个人负责为你们箍窑;二来也忙忙乱乱,紧接着又出事,因此,至今没能为你把新地方建起来,心里直很难过。现在,少平已经把箍窑钱攒得差不多,们怎能拿这钱办砖场呢?爸爸,你把钱拿回去。欠缺,由来想办法。再说,们不言不传用这钱,也对不起少平……”“少平已经回信,叫你们用去。还说有困难,叫你们给他写信,他还可以在煤矿给你们转借……”玉厚老汉把钱拿起来,揭开对面小木匣,给他们放进去。
封信。老汉当时想,金成父子有是钱,不会为他有千块钱就大惊小怪,传播满村刮风下雨。再说,人家父子都是正相人家,不会干这种事……现在,孙玉厚老汉正神不守舍地等待少平回信。同时,他也担心:少安能不能在外县贷回那三千块钱来?几天之后,少平回信到。
和老汉预料样,懂事娃娃满口答应这件事;还说如果紧急,让他哥直接写信给他,他还可以在周围矿工中再给他哥转借些钱。
这可再不敢!怎能再逼得让二小子也欠债呢?
孙玉厚老汉立刻又跑去找到金成,给少平写信说,这里都好。千万不敢再借人家钱;这几个月里,也不要给家里寄钱。老汉还在信上询问;他不是说夏天要回趟家吗?
为什又没回来?
少安背过脸,久久地站立着没有说话,眼里不由旋转起两团泪水。他深深地感激亲爱父亲和弟弟,秀莲也在锅台那边用围裙揩眼泪。他们再次感受到骨肉深情;同时为有少平这样强有力弟弟而无比骄傲!是呀,有什必要灰心丧气呢?孙家有是力量!他们还有个让整个东拉河流域都羡慕妹妹——她正在中国最“高级”学堂里念书哩!孙少安立刻感到身体轻盈得象能飞翔般。他马不停蹄,调头向北,到米家镇去打问先前给他烧过砖河南师傅。
他很快知道这个人下落——就在镇子北头那个村子里。
在穿过米家镇红火热闹集市时,他还没忘到那个铁匠铺门口停留片刻。那年他给队里牲口治病,晚上没个住处,曾在这铁匠铺过夜——也是个好心河南师傅让他在这里留宿。铁匠铺仍然锤声叮当,火花飞溅,但不再是当年那两位师傅。
孙少安穿过街道,在那个村子里很快就找到他原来烧砖师傅。巧是,这师傅正好要在这里结工。但不巧
巧是,少平信刚到第二天,少安也从原北县回来,儿子前脚刚进门,玉厚老汉后脚就跟着进来,赶忙问:“怎样?”
“贷到!”儿子高兴地说。
“多少?”他问。
“三千。”少安说。
“还得另转借千块……”秀莲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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