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平带给明明买东西,沿着二级平台铁路线往东,直向那个熟悉院落走去。
上水管旁小土坡时,他看见那串串爬出院墙紫红色牵牛花和结籽沉甸甸向日葵圆盘。啊,每次走向这个院落,他都有种按捺不住激动。这里,是他心灵获得亲切抚慰所在;也有他对生活深沉厚重寄托。这个院落啊!
少平进惠英嫂家门,见饭桌上菜用碗扣着,酒杯搁在老地方——惠英已经为他准备好午饭。
只是进得门来,看见明明正哭着,惠英嫂急得捺起围裙不停地擦手;而“小黑子”蹲在明明旁边,朝惠英“汪汪”地叫着,显然是嫌她惹小主人生气。
“怎啦?”少平把装东西提包搁在柜台上,弯腰抱住明明。
铜城去参加那个表彰大会。会议只开两天,他也没认真参加,而到街上逛着看能给明明买个什东西,他每次出门,无论到铜城,还是到省城,首先想就是给明明买个什。明明也习惯他“习惯”。每次只要他从外面回来,他首先就问:“叔叔,你给买什?”说着便自己动手在他提包或衣袋里翻起来,惹得惠英嫂常怨他给他惯下“坏毛脖。这没办法。他和明明之间建立种无法言传感情。说实话,他对哥哥虎子也没这样厚爱过。
让少平高兴是,他在广东来个小商贩手里买到个香港出儿童书包。这书包式样新颖不说,面料是十分考究丝绸,有种波光闪闪细腻质感。他同时也买到明明嚷嚷多时彩色铅笔。另外,他还给“小黑子”买个铜铃铛。这也是明明盼望已久东西;他说人家孩子狗脖项里都拴这个铃铛……会议开完以后,少平就满意地带着他给明明买礼物,以及局里奖给他奖状和其它奖品,回到矿上。
到大牙湾正是中午刚吃完饭时光。他知道他班是晚上十二点下井,现在人都在地面上。
他先找到他师兄兼下属安锁子,问他走后这几天生产情况。安锁子说都好看哩,就是他把个协议工在掌子面打顿。
“谁叫你打人哩?唉,你呀!”少平抱怨他师兄。“那小子头茬炮放,还在回风巷里睡觉,就……嘿嘿……”“打得重不重?”少平着急地问。
“他说下午学校开什运动会,其他孩子家长都去喊“加油”,硬缠着让去。可下午要上班……”惠英嫂絮叨说。
“你不会请个假?人家大人都去为自己娃娃喊“加油”,就没人给喊!”明明边哭,边嚷着对他妈说。小黑子也在旁边“汪汪”叫着帮腔。
“叔叔下午不上班,给你去喊‘加油’!”少平说。
明明下子不哭,笑着连眼泪也顾不得揩,就用两条胳膊搂住他脖项。小黑子将两只前爪搭
“不怎重。鼻子口里流点血……”安锁子龇着牙不在意地笑笑。
“能不能再下井?”
“怎不能?澡堂里还给巴结根带嘴纸烟哩!”
孙少平也就没理管这事。井下不好好干活,挨几个耳光子也不是什大不事。
他先回宿舍把自己东西放下,就匆匆向惠英嫂家里走去。他没有吃午饭;惠英嫂肯定给他准备好——她知道他今天中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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