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定主意,用印着最简单纸框素笺给谢瑛写封信,在信中告诉他自己要开新书斋之事。却是绝口不提致荣书坊,就当两人间只有表面上往来,谢千户没查过他,他也不知道谢山干什。
装好那封信后,他就亲自去工作室收拾二十套百多本书,匣品类齐全三国换装笺,又叫人备些时鲜果品,山里产整块蜂蜜。九月中旬三里河正产好大螃蟹,他也叫人买筐来,用麻绳只只捆缚,覆上片湿麻布层层叠叠地塞进筐里。
这时候蓟北天气已不算太热,但螃蟹是不耐久活东西,他又叫人找来硝石,教小伙计硝石制冰法子,先做盆碎冰洒进筐里降温。
这些吃食明面上就打着送给谢山幌子,由崔源押车,带着几个伙计路送进京,剩下就看谢山……或者说谢千户配不配合。
他不愿想得太深,转天早就雇辆大车送崔源他们出门,而后回去王指挥府上,在亲军指导下开始练骑马和花枪。
从王指挥那里回来,崔燮就考虑着该怎跟谢千户送信。
虽然谢千户知道他就是致荣书坊老板,他也知道谢千户知道,可当初谢山来迁安时候,是特地换衣裳,隐性埋名,装作个外地大财主来。这分明就是不想叫他知道自己身份,更不想叫他知道主人身份,所以他能自作聪明,跑上门跟人家说:“知道你关心,把店捐,怕你担心,特地来告诉你声”?
岂止不能照直说,他还没有个请假去看谢千户理由,而要叫崔源或是计掌柜去,身份又不够。
锦衣卫千户官职是只有五品,也就跟崔郎中平级,可是崔郎中拿个帖儿就能轻易踏进锦衣卫家大门吗?
别做梦!
……很好锻炼方法,十几斤花枪端下来,他写字时都感觉不到自己拿着笔,字迹格外轻盈放飞。
林先生怒道:“考生最重要是字迹,前些年本县有个生员,就是凭着手圆光黑大馆阁体叫县尊取中。字迹如此重要,你要是伤手可怎办!”
崔燮不愿惹他生气,可更惦着前世米八伟岸身材,只好温声哄他:“学生是怕考场上天要作七篇文章,手臂力量不足,才练练武技。也就这两个月,等过年之后就歇着,不敢在考试之前弄出意外。”
现在练也不合适啊!林先生看着他纤瘦手腕子,想象下他拎着丈多长大枪挥舞模样,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崔郎中不能,他这个郎中之子更不能,要不去年怎想送个节礼都得让王大公子代捎呢?真是他家这些人,估计连谢家大门都敲不开。
再说,他也不能确定谢千户当初买他滞销书是因为对他有点好感,还是单纯地想要扶贫。这要是搁现代,他个受捐助学生打个电话就能联系上给捐资助学领导;这年头儿竟就只能在家坐着瞎想,寄封信都找不着邮局!
急递铺只寄朝廷公文!
但人性如此,越是不好做事,心里就越想着它。乡村贫寒少年崔燮思来想去,找不上捐资助学谢领导,只好让源叔跟谢家男保姆谢山联系下感情。只要谢山知道,谢千户就知道,也就不用惦记他——如果这不是他自作多情话。
就算是自作多情,送趟也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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