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袭青袍和学政手里
朱印多看
几眼，陈提学微有查觉
“圣人赞古帝君德之大，历形之而难尽也！”
破题写“历形之难尽”，承题时便要承破题未明之意，详尽阐述其为何“形之难尽”。孔子赞尧时先说“民无能名”，又赞“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也”，而其功业文章究竟是尧之行形诸于外末政，不能完整地体现其“德之大”。
这句承题，他便顺承着写“尧德
天，德故不可名也，而成功、文章，究竟何足以尽尧哉？”
斯真赞诵难穷，而拟议独绝也！
陈御史监场监得严，旁边考生们坐得老实，崔燮作题时思路简直顺滑如丝，文字就和墨汁样自然地从笔下淌出来。即按着立德、立功、立言三条线下来，最后比写完后，大结还要反归到其德之大——“天至是忘其尊，民至是忘其德”。
陈御史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要干大事不畏牺牲时候,抱着腔从严刷起意志，在场中盯着应考诸生。
凡有故意欠伸作怪、打眉眼官司、伸脖子朝别人案上看、喝水时多看吏员几眼……通都不客气地用朱钤钤,降等评分。场内诸生叫他抓几个例子杀鸡儆猴,都老实跟经瘟鸡样,瑟缩在自己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因着这排排桌椅都是拿毛竹串起来,邻座有人稍动动,崔燮屁股底下椅子就跟着颤，都稳当下来,他坐得也安生点儿,才能好好地审题。
前题是《泰伯·尧之为君也》章,原句是孔子夸赞尧，前面还有“子曰”二字，赞其“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之句。
《道德经》里就有“太上,民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之语。虽然经学不承认跟道德经有什
关系,但“民无能名焉”句，在章句里释为“唯尧则天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名焉”，和“民不知有之”略有相似；而“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句也隐隐与“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其焉”相合。
写到这里，只差个收尾。
他写下早已预备下“大矣，无以加矣”作结句，安心地吐出口浊气。
这吐气声音却比他平常呼气重得多，还带回音。崔燮忽觉着不对，抬头四下看看，却见道青衣身影正倚在桌前，手提方小印，垂着眼认真地看着他卷子，神色微舒，仿佛也才刚松口气似。
原来是学政巡场。
他刚才好像就只在低头写卷子，没干别吧？莫非是旁边学生不老实，把学政引过来？
道德经中四大并称，以王为大，论语这章里称诵是尧为君之德，重点也在于大。其德广大如天，人民无以形容，故而只能称颂其所建巍巍功业、其所著焕然文章。
脉络即是如此，故当以这个“大”统摄全篇，前四比正反论“其德无能名焉”，后四比则分论其功业文章，以其末见其本，最后统论其大……
就用“无以加”结句！
共三百字小作文，前面论证尧之德至大，结尾更得简短、有力、点题！
有结句和大纲，再倒推破题句，反而简单。原题中心思想是孔子盛赞尧之大德难以描述，破题便将其提炼出来，也专注这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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