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这些掩饰如何能蒙蔽得过君子呢?
譬如当今万贵妃,自太子年长、地位稳固之后也装出个温婉娴淑贤妃款儿,放开让天子生那多儿子;譬如当初汪太监,打着整治贪污、为国征战名号大肆杀戮凌虐清流,在边关杀良冒功;譬如万阁老,度着汪直失宠时上封请关西厂奏疏,俨然也是个忠直谋国老臣;再譬如某些御史言官,为沽名卖直,上表劝阻天子降恩于某锦衣卫千户,不许他调升试镇抚使……
像他这样聪明善见君子,眼就看穿那些小人本质!
考卷上当然不能直指时事,但崔燮笔就先把君子、小人划分开,站在真正君子高度上,居高临下痛批那些佯作君子,暗中却行尽*恶之事小人:“以自欺者欺君子,小人之意伪矣!”
破题依着自己心意破,承题却还得照应,或者说照抄下原题,稍稍改动,写作“夫小人,非昧善不善,乃闲居则肆其为,见君子则用其揜著,自欺不已甚哉!”
黎明时分,几位御史提调、监临官巡视遍考场,将每个考号外分派名府军卫军士监守,勒令考生不得再随意起坐走动,首场乡试才算正式开考。
早前交到顺天府礼房卷子发下来,里面各夹张印好试题纸,纸上整整齐齐印着二十三道题:三道四书题,二十道五经题,考生们按着自己本经从这些题里挑出要做四道。
若有五经学全才士,或者也可将二十道五经题都做——只要有本事都答,不论答好坏,也能搏个“学问该博”之名,板上钉钉要取中。
崔燮当然没那个精神和学力。以他老师、前辈们传下来经验,场中七篇作文,所重惟在首篇,到后面考官精力不足,也不会细看,直接上写过熟文,乃至从前看过场屋文字也无妨。考官便是认出来也不会怪你剿袭,反而不能不取,因为那是经别考官考核过,水准足以取中。
若是别考官做主考,他倒也可以抄上抄,但李老师做主考官,他身为弟子,与李老师名誉相牵,更不能有丝错处。这场乡试足有两千三百余人参加,解额却只有百三十五人,考试结束立刻会有落第秀才到顺天府击鼓告李东阳循私录取——
他若抄别人习文,落第考生知道,都得攻击考官取士不公,取他这无才之辈;若是用自己旧文,有心人更可能会以此陷害李东阳提前透题给他……
程敏政再过十来年就会倒在这上头,他怎敢冒这个险!
崔燮深吸口气,把七道试题从头到尾看遍,找出题目出处,便掩住卷纸,静心默写出第道四书题:“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
这题出自《大学》,原文在释“诚其意”章。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朱子曰:诚其意者,自修之始也。君子之自修,便是诚其中而形其外,以其不自欺而慎其独也。
君子如此,小人却做不到“慎独”点,在独居时便会放纵本心而肆意为恶。小人并非不懂得善恶之辩,不知要行善去恶,只是为善难而纵恶易,唯有在见到君子之后会自惭其行,掩其恶事,诈为善行,将自己伪装成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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