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诵着:“小人之异于君子者,大抵异于所为也。而吾谓小人自安为小人,则所为已非;小人自讳为小人,则所为更假。”
念到这里,他便看着两位诗房考官,深吸口气,闭上眼负手而立,长叹道:“小人与君子之别只待观其行才能辨出,其所作或为非、或为假,愈善掩饰而恶行愈多。旁人看他非为则洞如观火,他自己却因自欺而以为能欺过别人,所做日渐坏去,不可挽救。此处说得何其精到有力,读之如登西山,致有爽气!”
李东阳笑道:“这段还未展开,末二比写小人恐自见恶于君子,却不知君子早知其不善之语,笔致娴雅圆熟,尚有袅袅余音在文字外,果然是学养兼优之作。伯英荐上果然是好文章,便不因经房考官推荐,也足可列在前茅。”
谢迁这个副主考是负责填榜,命人将易房这无争议文章朱、墨二卷取来,当场由两名读卷官对念,听得字不错,
五经科考生数量不,《礼》《春秋》二经光原文就能比《诗》《书》二经原文加传注还长,考生自然少。而《诗经》因为占“字少”“简单”“传注只用本”三大优势,学人是五经中最多,光它房考生就占到全部考生四分之强,判卷压力也是五房中最大。
九月十日,七篇经义文才刚全部誊清,十二又考第二场诏诰表判文;十五日才誊清第二场文章,第三场策论又至。而二十五日便要定草榜,二十九日就要正式发榜,平均下来他们两个考官十五天内就要判五百余份卷子,三四千篇制艺,每篇评点字数都不少于二十字……
判完卷子还要赶着送与正副主考官复阅,再与监临、提调官共排名次、拆卷填榜……留给他们看卷子时间哪有多少!
虽在誊卷关,外帘官们就先剔去文字失格、避讳不当、涂抹过多、不作草稿之类犯大忌卷子,送进来已经少许多,梁、张二人还是不敢抛费时光,也和学子们般点灯继烛地看到半夜。
这三场简直不是考生员,而是考他们这些阅卷官,考得他们眼花胸闷,看到后头也就看不出好坏。是以乡试三场场屋文字中,考官们能认真看也就是第场,第场中评得最认真,也就是首篇“小人闲居为不善”。
两位同考官苦中作乐,看着看着卷子就跟对方说句:“崔和衷已落入手矣!”另位考官便捡出自己挑好卷说:“不然,这份卷子清通简易,和衷必在手。”
比及九月二十五,三场佳卷与备卷总算都判出来,诗经房两位同考官各推份最佳卷子以备为经魁之选,都拿到李东阳和谢迁面前。
梁储选份批为“气清笔健、理足神完”,张璞选则是“清思澣月,健笔凌云”,从评语上便要压他头。
梁储身为传胪,夸人功力还有差?听着张璞评价,便跟两位主考说:“哪里有按着评论推人,还能评他‘健笔凌云独饶英气’呢!伯英兄易房那篇还批‘经天纬地之才,倒海翻江之笔’,岂必是这篇不及那篇好?不过是评文时着墨不同罢。”
易房同考官杨杰杨伯英轻咳声:“你们评你们,不须拉扯。易房推出经魁文章确周密详备,俊逸清新,可称时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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