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虽然悲恸,可心里早把能文能武能上连环画状元大哥当英雄供起来,便是生母说他坏话也不大高兴,喃喃地说:“大哥对挺好,供吃喝,教练武,还让好好读书,以后考上秀才就给结门不比云姐差婚事……”
徐氏惊诧。
“他怎待你这好?他是不是暗憋着什坏心?他是不是看你读书不好,觉着你辈子也进不学,才叫你中秀才才能成亲?他是盼着你没后吧!”
徐氏以己,也以他们亲爹度人,觉着崔燮不怀好意。崔衡却听不下去,推开他娘,不乐地说:“娘你别乱说!大哥可从来没说过你不是,他还说你不肯回家,跑到这儿嫁人来都是为,不然还怨你抛下另嫁呢。这趟他让给爹报丧,也是为叫能见你面!”
徐氏又惊诧。
点儿工夫能出来,你带去见她面,给她磕个头再走。”
小海京诧异道:“老太爷没?这才几年工夫!现在崔家是那个心黑手狠大爷当家吧,公子诶,你这些年是怎熬过来……”
他拍着大腿边哭边唱,摊子也不要,拉着二少爷就往黄家跑,快到黄家宅子所在那排却又忽然停下,叫他先在外头小馆子里坐坐,自己回去见夫人。
虽说云南风俗比京里开通,徐夫人又是他生母,入宅拜见也无碍,可毕竟崔参议这些日子清黄册就盯着黄家家清,与黄家也结不少仇恨,他怕崔衡受其迁怒。
崔二公子如今经历许多教训,也不似少年时那冲动。小海京走后,他就坐在那间小馆里,要杯本地仿制苍山蜜雪,两盘黄黍柔糕和发糖,心不在焉地吃着,双眼只情盯着小海京消失地方。
不只惊诧,还有羞惭。
她这些年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过恶,不是不亏心,只是她错得已太多太远,想要回头都回不去。她这拼命为难崔参议,不光是自己被休弃、被逼出家之恨,有部分也是怕儿子落在崔燮手里受苦,从崔燮最敬爱父亲身上讨回公道。
可这个前房之子却能善待她儿子……
崔衡尤在滔滔不绝地说:“他都是状元,还是皇亲先生,个童生都没考过白身,他想怎折腾折腾不?他只要不管,这辈子就没前程。他是为好才叫读书,等有功名,成家,就能把你接回去……”
徐氏悲鸣声,忽然朝北方跪下,行个大礼,起身对崔衡说:“你
他也不知等多久,只觉得片心焦,连口中糖都尝不出甜味,生怕母亲有新家就不再要他。可就在他等得几乎忍不住要起身去闯闯黄家时,酒馆门外忽然踏进来个蓝袄白裙,头上插带着俗气金银首饰妇人。
她已不再年轻貌美,也不像在崔府时那样雍容娴雅,衣饰粗俗过时,脸上、眼神都充满风霜气息,就像个寻常百姓家妇人。可她见着崔衡就上来叫“儿”,丝毫不避讳外人,更不像他爹那样恨不得他别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才是为他着想,真正亲娘啊。
崔衡想起大哥劝他话,心里酸,抱着徐氏哭起来。
徐氏心疼地陪哭:“儿受委屈!这些年你落在你那狠心短命哥哥手里,娘想起来就睡不着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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