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惦记刘家惦记得深,而远在榆林镇刘镇抚也正想着他,问坐在身旁二儿子:“这厌物家产将来都得归燮哥,你叫人守在路上抢他米,他会不会还有银子买粮?要叫他买贵米再回来,来去之间,赔岂不都是外孙银子?”
他那贴心儿子笑着说:“父亲放心便是,吩咐过,叫那几个人将米拉去绥德,重卖给崔家。中间差银子落到咱们手里,派个人不就给燮哥?崔榷如今又不是官儿,个凭儿子得圣宠才得纳粮赎死刑余之人,还能在咱们榆林翻天?先将这几车粮入库,你老给两位锦衣卫大人盖印,送他们回京再说。”
锦衣卫走,他们才好收拾妹婿啊。
父子两人有商有量地准备着招待女婿,隔着百余里山路,崔老爷果然也准备再买十石米送去边官。众家人叫方才抢匪吓怕,怕他们买米又要被抢,纷纷劝主人等两位锦衣卫大人回来再安排。
可崔榷哪里肯听?
几道声音齐喊着似。他们车队分明已该停下,马蹄声仍从他耳边清晰掠过,隔着黄土弥漫纱窗帘,仿佛有骑马影子晃而过。
他不禁撩开帘子往外看眼,便看到足令他心胆俱丧幕——他粮车队被群马贼围住,刀剑明晃晃立着,后头家人们俱都鹌鹑似地叫人上绑,几辆车也由贼人接手。
那队马贼看他伸出半张脸去,便有个中年胡子拍马上来,拿剑尖划过他剑,锋刃转剃下他半张脸胡子,笑吟吟地说:“本大王正缺粮草,你这老儿倒知趣,送来这多车上等精白米,大王这就笑纳!”
马贼来去如风,抢他们米就走,倒不伤人劫财。待他们走远,才有几个家人挣扎着互相解开绳子,来搀扶他。
崔榷缓半天才站起来,腿犹有些软,喘着粗气说:“此必刘氏害!此必刘氏害!”
他认定那两个力士去刘家两天,必定收他们银子,两下串通好,不能信任!
他们若耽误纳米日子,刘家必定要给他安罪名处罚他;若两手空空去求助,那自更不必说——他跟到刘家早结仇,当初自己位高势大,对方不敢怎样,如今风水轮流转,岂有不报复?
大儿子在朝中再有权势,顶多也只能事后替自己讨回公道,当中苦还不得是他自己吃?
他铁心要买米,可边关米比京里贵上近倍,十石米就敢要近四十两银,几乎就是他们剩下回程盘缠。众人都怕买米就没银子回乡,劝他别逞时之气,跟刘家低个头
随行家人都吓得要去捂他嘴:“老爷说话可要小心!亲家老爷是镇抚,家子孙都在这儿作将军,老爷如今不是官身,哪里好骂那有官身人呢!”
不过是个老兵……
崔榷想痛快地骂上句,却又黯然闭上嘴。只在短短半年多前,他还是受尽家乡父老敬仰四品大员、清流文臣,可以不屑这些武官,现在自己却不只是没官,还是纳米赎罪犯人,身份竟还不如这些武官。
他咬咬牙,扶着车板起来,看向随行过来家人:“还有银子没有?他们想借着抢走军粮,害受刑,岂能遂他们意!”
他要再去买粮,等回到家就叫大儿子上疏检举刘家,给他这父亲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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