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濬看着当今朝中之状,想着将来盛景,自觉这几十年官途再无遗憾,退回私第后便写封乞致仕疏。
随着这封致仕疏递入,还有封弹劾首辅刘吉老迈不任事,打压言路,留恋权职,不堪为首辅折子。
弘治天子两道折子都没同意。
丘濬度着自己身体不佳,意要致仕,弹劾刘吉也弹劾越发用心,折子道接道上。徐溥、刘健二人深知其意,言官们也趁机为弘治初年间因弹劾他而被打压御史言官们报仇,天十数道折子飞入中枢。
这样密集弹劾,弹得刘首辅也不得不上封请罪、乞致仕折子,委委屈屈、毫不抗辩地请天子作主。
丘阁老也素与李东阳相善,没少起喝酒作诗,家里还留着两首东阳醉后题壁诗,对他志胸志向解甚深。听到两位阁老提名之后,也默默承认。
三人达成默契,又看向首辅刘吉——唯可能、也反对得这安排,唯有刘阁老。
然而刘阁老这回竟变之前风格,既不压也不拖,比众人都积极地安排:“且先将东阳升作侍读学士,兼礼部侍郎!进礼部才好入阁,光兼个太常少卿,资历还不足。”
部堂官要升迁,还要经吏部会推,此事便推到吏部尚书耿裕手中。李东阳那吏部右侍就是为入阁加衔,不管实务,倒不用很议,只要添上几个人选陪议侍读学士就是。六部堂官很快举行廷推,弘治天子轻轻批个“准”字,便把李东阳推上侍读学士之位,不管翰林院事,专司天子诰敕。
丘濬后又请他到家喝酒,握着他手说:“将致仕回乡,西涯将继之后入阁,要好好做,不可负。”
退回府里,他身上杀气、怨气就再也掩不住,拍着桌子说:“丘濬老儿,竟不念援引他进内阁之德,故意坏前程!这回若能熬过去,必定把他们都发回乡里,再清回御史台!”
发回狠,又怕这回上书人太多,圣上不肯再包容他,忙又琢磨着怎重赢回天子心。
他家中子弟劝道:“如今贵盛者莫若张氏,大人何不请张国丈与两位国舅进言?”
他还敢用那两位国舅?
那位皇上从东宫里用出来李太监,叫二张道奏本就弹劾下来,前车之鉴就在、就在新出《少年锦衣卫》连环画上
李东阳又感伤又激动,叹道:“琼山公竟要致仕……这内阁里该致仕实另有人。”
丘濬看着杯中清酒,微微点头:“其实也想给你、给后头年轻人留下个众正盈朝时局。”
他转身便上奏天子,言皇太子聪慧异常,既正储位,宜早束发加冠,选良师教导。天子对这个太子宝爱至极,虽然口中说着“待皇太子年长后再行”,实则也觉着该早点儿选名师教导,别让他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不为众人所知、所重视。
弘治八年二月,皇帝便不再拖延,下中旨诏令礼部为年满五岁皇太子行冠礼。礼部翻出当今册太子时仪注,略加修改呈进上去,定下此事。
皇太子储位已定,又即将加冠,将来选朝中诸正,好生教导太子,使如今上般勤俭宽容,大明就又是数十年盛世。而且明年崔燮便该守满孝期回来,有他这既熟知经义,又晓得民生疾苦人教导太子,还有什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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