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自顾自地叹道:“你们运气好,赶上崔大人弟子,两位国舅不在,模拟还算容易哩。备考那年,二甲第二十四名同年李伯徵做模拟考时,曾被国舅们拿发烟香炉扔到院子里,假作着火,吓得他溜烟爬到院墙上!”
但也不能说国舅这是恶意作弄人,毕竟贡院也常有失火事发生。光说近年来,英宗正统、天顺两朝前后都有火灾:前场顺天乡试只是焚号舍,后面天顺七年那场春闱火灾,烧杀应试举子九十余人……
这窄小考号,人挨人、人挤人,万哪里打翻蜡烛,风吹就是片大火。到那时,能爬上墙头说不定就能救自己条性命!
徐经回去之后苦读到半夜,也想到半夜,终于还是以考试为重心思占上风。该到第二场模考日子,早早就拉着唐伯虎起床,再去模拟。
唐寅缩在床里,抓着被褥说:“不去!实不曾想到,会试能这煎熬人!人都说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在苏州乡试都能轻轻松松早交卷子、拿头名解元人,怎做着会试题目费力成这样子?怕再模两回,到考场上更没力气。”
科考书籍,略有些经验。你们留在这里模拟考几回,替你们看看文章,岂不比把工夫花在宴饮上更好?”
考考考,崔老师法宝。
两人被崔燮强留下来,转天跟他弟弟崔和同进考场,做整天弘治九年真题。
出考场后,唐伯虎就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两天。
什诗会、什宴请,都及不上崔家这张铺厚厚羽绒毯子、床头带书柜,倚在床头就能看书大床。床边还有个活动边桌,用手拉就“嘎啦嘎啦”地挪到合适位置,想在桌上吃饭、写文章都行。
徐经苦劝他不得,正要离开,却见门外闯进两个人来,噼里啪啦就给唐寅穿上衣服,拖着他往外走。
两个柔弱书生叫道:“这是做什!抢人!”
那两个下人淡淡地说:“小们是专门服侍两位爷这样模拟考生。昨日祝大人跟们大人说,两位有不愿考试意思,大人说你们书生们最怕半途而废,还说孟母断机故事,特意叫们来接两位。”
孟母断机,是三字经里都有故事。
就连家人都知道读书人怕半途而废
他就在这床上躺到会试,哪儿也不去!
徐经比他身体好些,考完试转天下午就能爬起来,见来探望他们祝枝山。
见着好友自然欣喜,但只要想起那仿佛写不到头七道大题,那充满便溺气味窄仄考棚,那来来往往嘈杂人群,徐经就头疼胸闷,心惊胆颤地祝枝山:“考过秀才、举人共四场考试,何曾见过这脏污混乱考场?北京贡院内当真是这模样?吾兄当年是怎受过来?”
祝枝山笑道:“模拟考,正是要模拟出考试时最不顺情形,考卷要难,考场要乱。你在这模拟考场中都能顺顺当当地做出能取中文章,何愁进场之后不中?昨儿跟你们同场模拟人你们不认得,那是崔侍讲亲弟弟,模拟考不好,他坑外人也罢,岂有坑自己亲兄弟?”
徐经胸中五味杂陈。明知道这考法有用,可想到后面还得在那院子里模上两场,甚至几轮,竟隐隐生出几分退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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