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笙手按牙板,唱是赵贞女与蔡二郎京中重会节,幽怨眼神时不时递到席上诸人面前,看得人如痴如醉。
宋时用心观察他动作、眼神,比较这个发源地唱法和保定、梧州两地异同。看着看着,却觉着另有道幽怨视线落在他身上,令他如芒在背。
他回头望去,却发现不只个人在他看过去时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避开他正义目光。
他估计着是这位李行头人气太高,自己跟他互动惹得粉丝嫉恨。不过他是县令公子,武平这地方也没人敢套麻袋打他,所以并不把这点怨恨放在心上,待李少笙唱完就叫他下去。
其实这场宴会上,他和李少笙交集也就这小段。可事后却有不少人觉着他定是看上李少笙,每每请他宴饮玩乐时候,都要请来这位行头做陪。
以后论文真要写古代东南地区同X恋风俗研究吗?还是士人与娈童交往情况?不不不,不要太直白,还是先写写古代对男性审美偏向女性化问题?
宋时大脑高速运转,不自觉地进入赶稿状态,开始挑选下篇论文主题。
他目光落在眼前李行头身上,神色专注冷静,没有半点爱慕情思,满满都是探究之色——不像在看人,倒像在看件精致华美古董,要透过他解读出段神秘悠远历史。
别人只见他凝神看着李行头,仿佛已经被佳人倾倒,唯独李少笙就站在他对面,稍抬眼就能看清他神色。
他目光太过清明,不是为美色颠倒人会有眼神。他容貌也太过俊美,肤清如雪、长眉秀目,只穿着身再寻常不过玉色儒衫,却压住满座风流子弟,叫人打眼看去,只见得着他个人。
宋时能感觉到,跟这位李行头见面次数越多,背后偷窥他,想暗害他刁民就越多。
他忍不住问那位介绍李少笙给他祝县丞公子回:“总觉着有人背后窥伺,莫不是有人嫉恨与李行头相识?祝兄知道他有什旧相好?”
祝清吃惊,连连摇头:“绝不会!那李少笙虽跟当初梳弄他孤老赵书生情意相投,可那赵悦书只是个文弱书生,又早叫家里管束着不许出门,他哪里敢对宋三弟无礼?至于别人,就更不会——”
他轻笑几声:“李少笙虽有几分姿色,又哪里及得上宋三弟才高八斗、貌若潘安。那些人不敢恨你独占花魁
就如云间孤鹤,落在这群尘俗浊物中,叫人不由得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李少笙不禁垂下头,不敢多看。
领他过来祝县丞公子却以为宋时已经看上他,是这位行头犯清高脾气,不给他面子,忙上来冲着他打个眼,劝道:“李行头,这场宴是为庆贺宋大人与舍人到来特意设下,你须得拿出些本事来奉承,免教舍人这大府来贵人笑话咱们小地方没有人材。”
李少笙强敛心绪,对着宋时福福身:“奴会些小唱、京词、耍令、诸宫调,也能唱几段南戏,懂得弹琴弄筝,不知舍人想听些什?”
宋时这几年为写论文,早把这些弹唱东西都听个遍,倒也没什特别想听,但为观察男娼与女妓表演不同,便点段最有名南戏,《赵贞女蔡二郎》——也就是明代五大传奇之《琵琶记》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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