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作文章当肖圣人口气答题,便不依《胡氏传》又如何?他字字句句却都恪守《春秋》《左传》本义,篇文章头尾相顾,严密如织,怎能强添进性理之说?
且朱子曾说,治《春秋》只当以史书治之。此文代圣立言,非代胡氏立言,但遵经传,何须处处依《胡氏传》!
他又将这篇文章反复读数遍,甚至拿案上另外几份词旨俱佳《春秋》考卷对照,仔细研读,比较优劣,最终将他卷子压在最上头,深叹声。
“这才是得正名本义之作。他人文章虽多引经据典、虽能论接天理,却乱立言之本,分薄述春秋大义,责诸侯不臣之罪笔力。”
凭这篇文章,便足以压县生员,在《春秋》房里轻轻取个经魁。
剩下纸笔,老老实实到龙门等候。福建学子才华高多,不会儿龙门那边便凑够人,先放第批人出去。
方大人监考却是要监天,长日无事,便叫人糊最先交上来几人卷头,先挑出宋时那摞稿纸,拿回桌上细看——
第篇四书题草稿他已经看过,写得准情酌礼,语归典则,堪称是议“礼”佳作。若非这篇文章太好,他也不能把宋时叫到面前复试,听他干巴巴派台阁气应制诗。
他看看第篇与草稿无异,便直接在题目旁画红圈,写上评语,然后开始看《春秋》。
方提学本经不是治《春秋》,可他自己出题目,他又岂能不知道要考重点在何处,怎样分出文章高下?
宋时那篇《春秋》从破题就词严义正,得《春秋》本义,可说先声夺人。而从承题、起讲、八比、大结又步步相承,将尊王、伐不义之理脉贯通,气舒词雄,读起来如悬河泻水,说不出痛快。
他连读几遍,起先只觉着他词理优长、文势陡峻,后来从那种气势中挣脱出来,才稍稍觉出文章也有缺陷——
太简洁质朴。
别考生都引经据典,力图钻研别人都不知道偏僻典故,就只他这篇是纯从经典中举典故阐发《春秋》大义;而且他这里几份考卷都依《胡传》将“尊王”与“天理”连系上,借春秋故事讲性理之说,唯有宋时这里,却是字不涉“理”,只讲“义”……
他拿着笔手重几分,笔尖落到纸上后不即运转,仿佛要留下个深深“点”,然而在他提起笔时,那笔尖又沾着纸面飞快地划过圈,将那第二等“点”改成第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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