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中片暗火,既恨自家人行事不正,又怜惜宋时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事。他倒宁愿宋时还跟在他家时样,每天只是读书,随便应付着孩子玩玩,把工夫都花在自己爱做事上。
比如制制杀虫剂、办办大会、编编曲子什。
做这些事时,他眼中总会透出异样明亮动人光彩,可见他是真喜欢这些事。
那检尸、查案这等事就该由他主持,宋时只要做自己真心喜欢事便够,何须这样日日替他忙碌?
对,说起大会,府里还有个来请宋时参加讲学会苏州才子呢。苏州是天下富贵风流之首,有这些才子陪伴着也不会出什事,不如就叫他去苏州玩趟?
罩、羊肠手套、小羊皮套袖等防护用品,都给他穿戴上,也算是给他些安全感,让他能撑过第次冲击,没当场吐出来。
直到尸体入棺,他才能将那情景抛诸脑后,专心听师弟分析案情。
“福建天气湿热,尸体腐化得快,按尸斑、角膜混浊情况看来,尸体死亡应在两天内。这两天内汀州府也没降什雨,抛尸地在片荒山脚下,平素经过人少,容易留下证据。而最容易留下线索地方就是他们抛尸井边……”
那尸身有五六处刀口,伤口平滑,有几处刺伤深达尺许,宽度却窄,从刀口看来倒像是剔骨尖刀捅出来。喉间有处斜斜向锁骨划下去刀伤,刀口翻卷,力道先重后轻,定是伤者被袭中咽喉之后作挣扎,又被人连续划伤、捅伤。如果是刚刚杀人就抛尸,井旁地面必会有喷溅血迹、有踩在血迹上脚印或为掩盖血迹而挖土掩埋不正常痕迹。
“可这井旁地面却什都没有,那尸体是死后才被人扔到这里?”
桓凌心中如此盘算,面跟宋时两人搜遍井台周围,取着几枚深深印进土地里脚印。天色将晚,地上东西渐已看不清,剩下还待再排查,桓凌便做主,叫人留下看守现场,宋时跟自己回衙门。
桓凌安排人服侍他们沐浴更衣,吃些点心,便把那位苏州才子请到堂上。
徐珵这几天找宋时就要找断腿,找着人后又受惊、出丑,找回场子心无比迫切,上堂后便托着柬帖对宋时说:“元玉此来正为来请宋君到
正是。所以需要细察周围是否有脚印、车辙之类痕迹。
“方才检肉尸时检到脊背、两臀,两胳膊、两腿肚,不是也发现有尸斑?尸斑是人死时体内血液坠积到下方形成,若是才死就给人抛到井里,尸斑也该集中在上半身靠井底地方,现下这尸斑看着却像是至少在平地上停天尸体。”
桓凌又忆起那尸体背后紫红血迹,身上几处翻着黄色脂肪和红色血肉伤口、被井底软泥糊得模糊不清头脸……他忙看向宋时,靠他形貌洗去记忆中可怕景象。
他还年长宋时几岁,看着都止不住嫌恶,宋时竟能跟着仵作细细察验那尸体,就凭着尸斑还有些别东西推断出那人死去时间、地点、杀他是什凶器……
若非心只要为百姓主持公道,他个县令公子何必做这些又苦又累、全无好处贱业?而他家人从广西偷偷查探宋时做事之后,回去竟说这叫“把持诉讼”——得是多黑白颠倒才说得出这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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