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第批考卷进来少,考官们读着还比较新鲜,也能沉浸进文章用心细读。到后头千数考卷接连涌入,众考官天批阅多至数十人,每人又有七篇三五百字长文,文章所含之理相近,内容相差不远,除非有极惊艳者大家可拿来提神醒脑,凡庸之卷或取或落,便悉由天命。
两位主考也不轻松,每天至少有三十份考卷送到他们主考厅内,他们只情低头批阅不断递进来四书五经题,早忘今夕何夕,直至第三场考卷递进帘内,才意识到中秋已过,这场秋试竟已结束。
学子们都已散去,只留他们这些考官还要慢慢批阅考卷。
直到八月末,五房递上来朱卷才终于批完。两位主考手中拿着可堪中试卷子,比着弥封处印座号向五房同考官要二试、三试卷子。
“天字五号,洪字十三号……”
篇则统之以心极,发明天道之妙,非浅学者可得之,尤宜高荐。”
满卷朱红映衬下,他这蓝笔批语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突兀。他回看眼“尤宜高荐”,微微笑,又朝下方翻去。
第二题“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出自《中庸》第二十六章中“今夫天”节,是讲天之道。第三题“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则出自《孟子·尽心上》,盖指人皆有形色,各具天然之理,唯圣人能尽其理之意,其理正合今年讲学会上做自习时所论第道论题“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虽然经文不同,其中蕴含天道、理气之辩却是他们曾经复习过无数遍,也是他时官儿在数百人围观大讲坛上也能侃侃而言,不需预加演练。
三道题他旋即批罢,又看《春秋》题——春秋微言大义,是他带着师弟处处比较过,答题时则须从两条史料细微差别入手,明尊王攘夷之意,见书史者对安天下者褒扬与对乱臣贼子批判。
眼见着考官要对后两场卷子,春秋房徐、卫两位考官才想起当日阅判第份朱卷时心情,连忙从二三场卷子中寻出考号对应份,在递上考卷时向两位主考当面推荐:“这考生卷子等特地记着,他首场文章实足为魁首之选,二三两场文章亦词气通达、典雅可观
此处宋时自然不会写错,他读卷读得畅快,写评语也写得流利,不时三篇四书、四篇五经题便都批阅完毕,送给另两位同考官审阅。
那两位考官中,位致仕工部大使徐老先生在讲学大会上与他共过事,另位布政使司参议卫大人也从讲学大会语录里看过他如何点评学生讲解,自然都深信他评文水准。见他给评价如此之高,都笑道:“开门便得份好卷子,意头倒好,但愿之后来都是好文章,叫咱们读着提神。”
二人还担心他是不是年轻面嫩,给评语过高,前后地看卷子,却也都挑不出毛病,只能在卷子天头添满红圈,批上几句“义理纯正,词气森严”“议论英发,文气老成”评语。
要不要再添句“场中似此不可多得”“宜冠本房”呢?
两位考官纠结阵,又觉得这篇来得太早,其后未必没有更好,不该写得那绝对。于是便将卷首序号单记在墙上,备着与后头佳卷比较过下,看其够不够选作呈给主考官经魁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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