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千里迢迢寄个匣子来,里面藏必定是珍贵之物。他拿起来打开,只见里面把嵌金线、描着泥金画,上有刻度似尺而又非尺之物,也不知是什,也不知怎用。
拿出来看看,却是两个带刻度尺套在起,上头泥金鹊画,还镶着突出来铁疙瘩。这样新鲜东西,他直觉便是宋时送来,可宋时又不知道他巡察到何处,分明只有他祖父能送东西来,祖父又如何会给宋时捎物件?
他心下想着,便上手摆弄下。
那外头套小尺竟能在大尺上滑动,尺上下拐出剪刀头似尖尖利利部分,下长上短,下头出两个尖夹住什东西,正好能从尺面上看出它长短。而上头小尖两侧直面也对应刻度,却又不像下头尖能夹住东西……
他捻捻转动螺丝,看到卡在外头小尺细微到几乎难以发觉滑动,越发觉得这样细致东西不是别人能想出。
解开,露出卡尺在烛光下映出金黄柔光,照得桓侍郎微微眯眼,问道:“这是什?孙儿去边关巡检军备,怎好带这个金光宝气东西。”
宋时笑道:“正为桓师兄是钦差,用东西才要显得好些,不然拿个钦差随身带个黑黝黝铁尺出入,叫人看见,当他是朝廷命官耶?是匠人耶?”
他也不与桓老先生客气,自向桌上取个莲花瓣茶盏,细细测量茶杯壁厚、内径、外径、盏深给他看,坦荡地说:“只是为给师兄送这件可用量具而来,如今东西送到,用法老先生也记下,便也不留字纸,老先生总算可以将这尺送往边关吧?”
他将尺硬塞到桓阁老手中,拱手谢道:“下官这便告退。望阁老大人以师兄功业为重,不可因人废物。”
他说得痛快,走得潇洒,桓阁老想端茶送客都来不及,只得自家捧着那把游标卡尺纠结。
他将盒子撂下,拆开家书,见信中确然是他祖父笔迹,告诉他这尺如何应用,让他用这尺细细检验火铳、床弩之类紧要军械,万不可在这方面出错。
写到最后几个字,信上字迹变得犹豫拖沓,最终勉强写下“宋时”两字。
果然是他。也只会是他。只有时官儿这样惦记着他,还能为他弄出这些得力东西。
桓凌眯起眼,将信收到袖袋中,摩挲着那把尺回到方才开会房间。他身边延绥镇守指挥使与镇守千户、百户等人见他出门趟,脸上肃然都化作脉脉浅笑,忍不住大着胆
纠结宿,终究还是抵不过想让孙子漂漂亮亮地办好皇差念头。虽说从前查验军备没有这种合抱双尺也能查得清楚,可有这件新物件又不碍得什,顶多叫宋时蹭些功劳……
罢,只叫他蹭这回功劳。
谁叫那不争气孽障先是弹劾兵部,又去边关查军需,他得罪这多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回核查中若是出什错,只怕结果还不如上回自贬去福建。
桓阁老终于做决断,着人用木盒子盛游标卡尺,亲笔写用法,驿马相传,将这尺子捎给正在延缓整饬军务桓凌。
信捎到时,桓凌正向当地驻军指挥使、千户等人问话,忽听门外士兵传报,说是驿马从京里给他捎来东西,便匆匆出门,从驿兵手中接过搁卡尺匣子和桓阁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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