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揪心,又恨自己时贪念走错路;又盼着能顺顺当当辞官,将这桩弥天大祸压下去;深心中却还是盼着圣上能挽留,再在朝中多任几年阁老。
他这纠结着,险些给自己纠结出病来,幸好当今天子体贴下情,他替家人递上奏章不久,宫中就有批复下来——
直发中旨,许他辞官归乡。给支路费三百两银,绿呢大轿、轿夫六名,仍授金紫光禄大夫散职,辞官后俸禄封赏如在朝时。
圣旨中也允许他长子桓敬归乡侍奉老父,同样赏给轿夫、金银,但并不剥除官职,而是许他在乡里冠带闲住。至于桓凌,却不许辞官,仍须在都察院任职,协办边将马诚等人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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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学士固然是这朝权位最高几人之,但阁老辞官时也可以无声无息。
桓阁老当即上奏章,只说自己年迈不堪为官,愿告老还乡,长子通政司参议桓敬也要服侍自己归乡养老,故而并请辞。他长房那三个孙子中,因长孙桓升还在国子监坐监,就留在京中,二孙儿桓清和那不省事桓文并带回老家,以免他又在京中闹出什乱子——
儿女都是债,孙儿孙女也是债。
他半生雄心壮志化作流水,心气颓然,也没什精神与同僚、故友周旋,上本后便回家指挥上下收拾行李。桓参议与桓凌这两个做子孙也照样上请辞奏章,但因有桓阁老在前头撑着,天子亦会给些面子,不必写明辞官缘故,只上这道本章,等圣上发落就是。
李氏夫人看着院里院外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下人,欲哭无泪,低声与丈夫商量:“咱们就不能不辞官?现在外头都传遍元娘她订婚宋大人跟凌哥儿相好事,皇上也知道,那咱们老太爷怎就不能拿这话辩解番……反正、反正那宋大人也会帮咱们……”
消息传到外朝,宋时副座师、侍讲学士曾啓便把这消息告诉他——毕竟如今人人都知道他跟桓凌两情相悦,桓阁老最后都妥协,哪有情郎家出事不告诉他?
先是皇子被发往宫外,后来是个阁老、个皇子妃外家要辞官致仕,圣上竟直接发中旨同意。宋时听到这消息简直觉得魔幻,问曾学士这个素日负责拟旨中枢要员也得不出答案,就想请假回去问问。
桓参议怒道:“糊涂!这是元娘怎入宫事?这是针对周王而来!咱们家出这大纰漏,给人抓住把柄陷害殿下,弄不好就是泼天大祸,你们女人家还只想着什情情爱爱!你快些收拾东西,带着清儿、文儿回乡,爹与、凌儿能不能走,还要看圣上发落呢。”
他也愁得连连叹息,发作老妻,又跑到父亲书房外转圈,却不敢进去。
桓阁老并不召他,也不去见亲友故旧,更不理马尚书子弟在门外递上拜帖,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反思旧事。
若当初不曾指望入阁,好好儿地把孙女嫁给宋时,又岂会有今日之祸。那时节他孙儿争气,孙女婿又是个三元及第当世贤才,他哪怕不能入阁,只当着礼部侍郎,也有身人脉可以将这两个孩子扶持起来……
那时节周王安安稳稳登基,他们家虽不做不得皇亲国戚,也有前途无量佳子弟在朝,如何会落到今日这凄惶待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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