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说:“这个商细蕊,仗着是个角儿,把戏本子七改八改,改得好些个同行和票友都不待见他。是没见过,今儿算赶上!”
老头子们冲着盛家名声,把盛子云架起来夸赞番少年俊彦,盛子云羞着脸寒暄。
程凤台说:“好,就要开戏,云少爷回去坐吧。”
盛子云答应声,刚转身,程凤台扯住他衣摆把他拽下来,凑他耳边咬牙道:“等着问你话!”
盛子云阵心慌。
台上商细蕊咿咿呀呀地开嗓子唱起来,声音敞亮明润,婉转如莺啼。贵妃醉酒这出戏程凤台陪人看过好几遍,但是只听得懂里面两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表扔就坏。褪下中指个翡翠镶面金戒指放到察察儿手里:“来,察察儿也来个。”
察察儿走到栏杆旁边探出身子,拿戒指对准商细蕊用力掷。她眼里只看住商细蕊,朝他扔就扔得太准。戒指砸到商细蕊眉骨上,把他打得头微微偏,眼睛很快溜过程凤台包厢。
程凤台心道声糟糕,那金戒指沉得很,这砸,怕是要淤青。察察儿也慌神,小跑回来拉住哥哥衣袖,有点恐慌。两个老头子反而哈哈笑道:“三小姐好手气!这手劲儿不小,准头儿也不小啊!”
程凤台觉着很奇怪,心想他们不是商细蕊戏迷?怎看到商细蕊被砸下子还那乐呵?再想,嗨!又把这儿当成上海歌剧院。在这里,戏子和j□j是层人——不是人,是玩意儿,有钱就能随便揉搓玩意儿。
程凤台想到这里,心里就不大舒爽,在上海家里,在他父亲教育里,佣人给他端杯茶他都要道声谢谢,因此骨子里很看不惯国人这些尊卑意识。拍拍察察儿背让她坐下来,说:“不要紧,们察察儿不是故意,待会儿哥哥带你去给他道歉。”
再往下,程凤台又记不大得。但是程凤台虽然不懂词,静静地听这个嗓音,逐渐觉出两分意思,轻轻地跟着哼起来。于是又发觉中国戏剧较之西洋戏剧个好处——胡琴加着尖嗓子,吊人精神,再不懂人也打不瞌睡。
个调门唱过,台下忽然骚动起来。许多人愤懑地离座退场,还有人喝起倒彩。
程凤台不明究竟,旁边老头子惋叹道:“哎!这哪儿事去!好好出贵妃醉酒!”
另个说:“不看不看。咱们也走吧!”说罢便与程凤台告辞,约定下次见面时间,脸上神情非常扫兴。
程凤台跟在后面路把他们送下去,笑道:“这戏怎?招二位老爷子这大气性?”
两个老头子都对程凤台作风比较解,暗暗然笑,心说道歉是假,程二爷这是在找辙相看戏子呢吧?
商细蕊挨那下,像是打在盛子云心尖上,他噌地站起来往罪魁祸首那边望去。程凤台正偏着头在说话,面目不很分明。他似是而非地研究个不休,程凤台说完话忽然转脸,就逮住他目光,盛子云不得不走过来打招呼。
“程二哥。”
老头子们推推眼镜道:“这位是?”
程凤台说:“老同学弟弟,上海盛家六公子,盛子云,现在北平念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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