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
程凤台脱下染血西装架在臂弯里,带妹妹来到后台,再后面跟着盛子云和掌柜。商细蕊看见他便搁下戏装站起身来。
掌柜举手往程凤台让,道:“商老板,这是程二爷。”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在北平赫赫扬名角色,介绍全名反而显得多此举不尊重。
商细蕊心说不就是程美心弟弟程凤台嘛,知道,面微笑颔首叫声程二爷。他讲话声音虚浮而沙哑,空洞洞软绵绵,仿佛病人般中气虚弱,和台上是两码事。
程凤台对商细蕊更是在流言蜚语中熟透,眼睛在他大襟中衣上溜圈,有种在看古代女子更衣错觉,很禁忌,很招人。平时听太多闲话,今日见,对商细蕊就格外有兴趣。
“商老板,方才受惊。”
唱!别唱啦!人都走光!”
掌柜面应付程凤台,面耳朵里灌满胡琴和戏,被这个杨贵妃弄得烦死,转身对台上哈腰作揖:“商老板,停吧,座儿都走!”
程凤台怒瞪他:“哪里都走!二爷不是座儿?唱!唱完算!不然这拳不就白挨!”指他们,“都给坐下听戏!”
在程凤台*威之下,盛子云和掌柜以及众伙计,心神不宁地在这空旷杂乱又诡异气氛里听出戏。他们今晚都挺亏心,有背着家里捧戏子,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暗暗留神程凤台脸色,听个不知所云。
唯自在人,是商细蕊。
商细蕊笑道:“多谢二爷搭救才是,害得二爷受伤,真是对不住。”
程凤台说:“合着商老板都看见啊?您这八风不动,心板儿真定。”
商细蕊心说何止瞧见你打架,打你嗑瓜子那会儿就瞧见你,晚上嘴巴挎哧挎哧就没停过。后来还叫小姑娘拿东西打——看在你最后救,这些就算。想到这里,商细蕊忽然心里凝,微微地皱起眉毛,目光定在程凤台身上。他唱戏向来有种目空切天地虚无劲头,当年在平阳城楼,下面枪炮震天他都有本事不闻不见。今天是怎?程美心弟弟有什可看呢。
商细蕊回过神来笑道:“啊……心板儿定,咱们这行,学就是这个。”
盛子云再也忍不住,不顾程凤台“有话要问”,上前端住商细蕊脸,盯着他眉角看,急道:“你脸——果真都青。”
程凤台在下面看着商细蕊唱念做打,仍旧听不懂戏文,仅仅是看着他这个人。刚才打得热窑似他还有心情唱戏,唱得这专心致志,不知道是唱给谁听,这样旁若无人。程凤台似乎领略到他当年登高唱倾城风姿。
商细蕊,这个就是传言中商细蕊。
果然够劲儿。
戏唱完。商细蕊对台下屈膝福身,是旧时女子常礼。程凤台拍着巴掌,学着戏园子规矩,大声给他叫句好。
回到后台,商细蕊摘头面却没有卸妆,捧着戏装唉声叹气。上戏时衣裳穿得多,刚才那下,人倒是没烫着,衣服却毁。茶水染在布料上那片颜色是洗不掉。商细蕊也不明白刚才那个票友是在激动些什,不过是添几句戏词——而且他自以为添得很不错,座儿何至于就恼怒成这样。商细蕊真觉得自己委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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